早間,顧雲箏比平時早醒了半個時辰。

霍天北與熠航還在睡著。熠航側身面對著霍天北,一隻小手搭在他手臂。該是發覺霍天北在身邊才如此的吧?

她幫兩個人掖了掖被角,起身洗漱,打扮停當後,去了太夫人房裡。

太夫人剛起來,見顧雲箏惦記著昨日的話,並非敷衍,很高興的樣子,拉著她一同用了早飯。

飯後,楊媽媽進來,笑道:“四夫人,賬目已經連夜核對完,倒也沒有大的差錯,出紕漏的賬目,二夫人自掏腰包做平了,庫裡缺少的東西也已補了等價的。等會兒主要的賬冊就會送到正房去,您看看。”

很明顯,這一次對賬的事,太夫人對二夫人是有些不悅的,否則也不會讓楊媽媽據實告知顧雲箏這些了。

顧雲箏只是歉然道:“本是我的分內事,這兩日卻要媽媽勞心勞力,我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楊媽媽連稱不敢,隨後又對太夫人道:“大夫人過來了。”

太夫人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快請進來。”

顧雲箏扶著太夫人到臨窗的大炕上落座,大夫人進門時,細細打量一番。

大夫人三十來歲,風姿綽約,眉宇平寧,神色淡泊,竟有著出家人一般的氣質。她腳步輕緩地到了太夫人面前,恭敬行禮,語聲和緩:“過兩日就是您老人家的壽辰,兒媳是孀居之人,不便在當日出面賀壽,便提前來問安。”又從丫鬟手裡接過一個彩繪匣子,遞給楊媽媽,“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你有心了。”太夫人顯得有些言不由衷,神色透著一絲狐疑。

“大嫂。”顧雲箏上前與大夫人見禮。

大夫人微笑著還禮,和聲道:“四弟妹來得倒是早。”

太夫人就道:“這孩子有心,早早過來陪我用飯。”

大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了顧雲箏一眼,落座後靜靜喝茶,也不說話。

太夫人屢屢看向大夫人。

氣氛有些怪異,顧雲箏就藉口有事,起身回房。

霍天北帶著熠航去了正房,看日後的住處。

安姨娘問安離開之後,負責看管秦姨娘的婆子過來回話:“一面哭一面抄寫經文呢,還讓奴婢準備了針線,看樣子是要遵從夫人的吩咐了。”

顧雲箏賞了那婆子一個四分的小銀錁子,端茶送客。想到秦姨娘,很有些啼笑皆非。似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情,不夠沉穩,太夫人幾天不提點她就要生事。只是這樣的人也有好處,不需她費心思。

反倒是安姨娘讓她有些看不清。對霍天北不感興趣,一心一意討她高興,最終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於她有益還好,若是想在獲取她信任之後才現出歹毒的一面,可就有些棘手了。

她是有些怪性情,從來做不到反感城府深的人。而對安姨娘,不怕哪日被刁難,只發愁如何處置——那樣一個聰慧的女孩子,她不想走到哪一日對之痛下殺手的地步,毀掉安姨娘的一輩子——雖然,如今安姨娘的一輩子看起來已經毀了。她希望的局面是與安姨娘相互利用,各自從中獲益,勉強有個皆大歡喜的局面。

好在安姨娘不是急性子,她就更不需心急了,慢慢斟酌便是。

斂起心緒,顧雲箏吩咐春桃照看著僕婦將箱籠搬到正房,又道:“讓人去買些蜜供、荷花酥回來,去做得最好的鋪子裡買。”

“是。”

隨即,顧雲箏在堇竹等大小丫鬟的簇擁下,去往正房的大廳。

管事們已等在廊下,見到顧雲箏齊齊行禮,待她進門,循序而入。

正廳內,正牆上懸著一幅春溪曉徑,下方設紅木桃花雲紋桌、太師椅。東西兩側各用槅扇掐出一個房間,休息、議事皆可。一應陳設色調淡雅,無一件累贅之物。這些沒人問過她的意思,下人們依然是照霍天北的習慣佈置而成。

顧雲箏落座後,瞥過桌案上青花瓷瓶中早開的幾支荷花、四角的花草盆景,微微一笑。

管事一一上前回事。太夫人壽辰時要請的最有名的戲班已打好了招呼;當日酒宴上所需的珍貴食材廚房裡該買的買了,該向外面定的也定下了;所需陳設去庫房找了出來……林林總總,事無鉅細地稟明。

需要顧雲箏定奪的是選擇後花園哪一個戲臺、當日要用哪種美酒、茶葉待客。顧雲箏決定還是給太夫人幾分面子,說去問問她老人家再做決定。禮多人不怪,平日裡把太夫人哄高興了,太夫人也能給她不少方便。

之後,顧雲箏特意將吳媽媽與梁媽媽喚到面前,問了她們可曾將請帖送到各府,兩個人都說今日就能送完。

顧雲箏只當不知她們打定主意要拆她臺,笑著端茶送客。該提醒的她提醒了,別人打定主意自找倒黴,她也不會攔著。

大略看了看楊媽媽送來的賬冊,顧雲箏去往後方的正屋。

堇竹稟道:“侯爺今日沒出門,正陪著五少爺。大夫人方才過來了,像是有事與侯爺商議。”

又是給太夫人提前賀壽,又是找霍天北商量事情,這一心禮佛的要返回俗世了不成?顧雲箏不無戲謔地想著,進到院中。

春桃迎面走過來,屈膝行禮,欲言又止。

堇竹見她有話要單獨稟明顧雲箏,便帶著丫鬟退到別處。

春桃這才低聲道:“大夫人過來好像是為了五少爺。”

“這話怎麼說?”顧雲箏面上平靜,心裡卻緊張起來。

春桃道:“大夫人剛過來的時候,侯爺正陪著五少爺在院子裡玩兒,奴婢又恰好忙完了手邊的事,就留心聽了幾句。大夫人先是給了五少爺見面禮,溫言軟語地哄了五少爺好一會兒,隨後就詢問五少爺的來歷,侯爺只說大夫人知道添了個侄子即可。大夫人便又問起您願不願意撫養五少爺,說您要是無暇照顧五少爺,不妨將五少爺送到她院子裡,她會盡心照顧。”

大夫人照顧熠航?讓熠航每日聞著檀香聽她誦經唸佛?顧雲箏問道:“侯爺怎麼說?”

“侯爺讓連翹姐姐哄著五少爺,請大夫人到房裡說話。奴婢最後只聽到侯爺反問大夫人,是不是想過繼一個孩子。”春桃略顯沮喪地道,“您也知道,侯爺在房裡,奴婢就不敢跟進去了。”

“我知道了。”顧雲箏走向室內的時候,細細分析這件事。

大夫人孀居已久,膝下又無子嗣,如今動了過繼一個孩子的心思倒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霍天北說過的要熠航來日光耀門楣的話是真的,那麼熠航就只能養在他名下,到了適當的時候,霍天北會讓他認祖歸宗。這樣的話,大夫人就不能認下熠航了。

而且,霍天北昨日才與太夫人說了熠航的事,不可能今日就變卦,也就不會讓熠航成為長房的人。

可是問題在於,大夫人是霍天北的寡嫂,他會不會看在英年早逝的大爺的情分上答應大夫人所求之事?他不是朝令夕改的做派,但他也不是在乎名聲的性情,在乎名聲的話,就不會做出親自監斬叔父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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