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極想得到卻不敢奢望成真的事,在這關頭竟得到了。果然何事都是有利有弊,只是利弊出現的順序不同。
正說著話的時候,霍天北迴來了。
自然又帶回一身酒氣。顧雲箏吩咐丫鬟去做醒酒湯。
霍天北對徐默說道:“明日午時之前,督促著他們搬到西院。外院賬目收起來,別勞煩二爺費神了。”
徐默應聲而去。
從此,就算是分家各過了。
秦姨娘隨父母離開的時候,哭鬧了一陣子。她不想走。不論她做過怎樣的事,她想跟隨在霍天北身邊,哪怕只是像之前那樣,偶爾看他一眼就足夠。卻不想,到最終連這一點希冀都失去。
秦閣老、秦夫人也不想帶秦姨娘回去,太沒面子了,何時有過這種先例?可不帶去又怎麼成?縱然秦姨娘是出自高門,可在這府裡不過是個妾室,是個能夠隨意打罵、送人甚至處死的妾室。比起秦姨娘被送給他人、處死,帶走已算是給他們留了點兒顏面。
秦閣老走的時候,滿腦子都在想,要不要把霍太夫人,也就是他那個庶妹掃地出門——怎麼想怎麼覺得太夫人的苦日子才剛開始,日後不知會被整治成什麼樣。可斷絕關係的話,盯著他的幾個閣老不齊心協力翻舊賬上摺子參他才怪。別說到那地步,就只庶女這一樁事,他這個夏天的日子就很難熬了。再有,他真敢與庶妹撇清關係的話,庶妹不知會鬧出怎樣的風波,讓他愈發難堪。
避不開,明知是燙手的山芋,也不能丟開。
女人果然是禍水。當初母親把庶妹送到了霍府,去年庶妹和妻子又齊心促成了把庶女送到霍府的事。不得不承認,他曾經因這兩件事得到了很多益處,但是也明白,以往得到過多少益處,如今就會承擔多少苦果。男人利用女子得到的東西,終究是不牢靠。
要做的事情可不少。得連夜打點五個兵馬司指揮、順天府尹,得連夜將庶女送到寺廟清修,明日起就要把妻子禁足在家,免得再不知輕重地跑來蹚渾水。
是,這些本是霍府的家醜,可傳揚出去,受盡嘲笑的卻是秦家。霍天北是不可能壓制流言的,這些事只能由他來做。
霍天北喝了醒酒湯,轉去清洗一身酒氣,隨即寬衣上了床。
這樣的一天,他感覺比打仗還累。
室內必然是涼意襲人,可他還是覺得燥熱。沒辦法,喝了太多酒,估摸著此時的血都帶著酒味。
他喚顧雲箏給他拿來扇子。
“我給你打扇,你睡。”顧雲箏坐到床邊,給他扇風。
“行啊。”霍天北側轉身形,枕著她的腿。難得她體貼,他怎麼會錯過。
顧雲箏失笑,一手給他打扇,一手撫著他眉宇。時常看看他這張臉,什麼不快的事都能暫時拋到腦後。
到了夏日,她平日綿軟的熱乎乎的小手指尖微涼。她手指所經之處,很舒服。他一時心滿意足,闔了眼瞼。睡意襲來時,李媽媽在門外稟道:“侯爺,夫人,大夫人過來了。”
霍天北道:“說我歇下了。”
李媽媽道:“是這麼說的,可大夫人還是要見您。”
霍天北睜開眼,蹙了蹙眉,不說話。
片刻後,大夫人的語聲在門外響起:“四弟,我只跟你說幾句話。”
“說。”
大夫人問道:“府裡的事我都聽說了,你打算什麼時候把那對母子除掉?什麼時候給你大哥、侄兒報仇?”
“……”這話問得太幼稚,他真懶得回答,卻又不得不提醒,“你別添亂。”
“那,有沒有要我幫忙的事?”
霍天北想了想,“有。管好你三妹。”
“我會的。”大夫人語聲苦澀,沉了片刻又問,“到時候,你能不能把太夫人交給我發落?”
說的這都是什麼話?霍天北坐起來,從顧雲箏手裡拿過扇子,用力扇了幾下,語聲不帶情緒:“你實在閒得慌,就搬去西院跟太夫人做伴,我不反對。”又喚李媽媽,“送客。”
這一天,怎麼這麼讓他膩味?
他將扇子搖得呼呼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