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期間,她聽堇竹滿臉不屑地說起一件事:景寧公主哭著喊著連求了皇上好幾天,皇上終於答應了她的婚事,這個月二十六,她要與蔣晨東成婚。

日後,蔣晨東就是當朝駙馬爺了。

霍天北一個字都沒跟顧雲箏提過。就是那樣一個性子,和她胡鬧起來像個頑劣的大孩子,說話只涉及府裡、章嫣、鬱江南之類的事。沒事的時候寧可相對無言各自看書,從不提起她生活範圍之外的事。她如果偶爾問起一些事,他會選擇之後回答一兩句,不想答的就笑一笑或是乾脆沉默。

當真是讓人氣苦。

幸好她不需問也能知曉,否則遲早被他急死氣死。

趁著外院更換人手的機會,顧雲箏將顧安、顧平、燕襲安置到了府裡。顧安、顧平分別在車馬房、賬房做三等管事,燕襲在回事處做二等管事。

做下人的都不易,只要踏實努力的,差的只是機會。顧安、顧平就是這種人,或許處事能力還欠點兒火候,可這段日子都由汪鳴珂點撥著,適應幾日,就能將所學的用到實事上了。

燕襲就更不用擔心了,最不濟也是汪鳴珂的忘年交,不可能出差錯,顧雲箏反倒擔心大材小用他覺得委屈。專門喚了他詢問幾句,見他是自心底高興,這才放下心來。

三個人起初自然會被府裡的老人兒排擠,是必經的過程,所謂歷練,歷練的就是這些人情世故。

顧雲箏忙這些的時候,也沒忘記與祁連城的約定,抽空帶熠航去了醉仙樓一趟。

賀衝那邊有條不紊的照她吩咐行事。

淨一師太那邊好說,為免打草驚蛇,讓手下暗中打探、跟蹤。反倒是楊媽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性情,他耐著性子跟她磨嘰了幾天,來了火氣。

楊媽媽也要隨時留意正房的動靜,所以總有東西要回來拿,倒是好,大家見面很方便。這天,賀衝就藉著她回正院拿東西的時候,命人把她請到了東跨院的後罩房。

房裡門窗大開,大熱的天氣卻燒著炭盆,西側靠牆的位置,有著五花大綁、塞住嘴的楊媽媽的長子。楊媽媽進到門裡就變了臉色,眼角瞥見炭盆裡的鐵籤,面色蒼白如紙。

賀衝有些煩躁地搖著摺扇,對手下打個手勢。手下拿起一根燒紅了的鐵籤,手勢隨意地把鐵籤慢慢刺入了楊媽媽長子的大腿。

隨著烤肉一樣滋滋的聲響,受刑之處冒出一股煙。

楊媽媽長子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即便被塞住了嘴巴,痛苦的悶哼聲響依然很大,極為刺耳。

楊媽媽心疼的落了淚,隨即便是驚怒交加,“你們、你們眼裡還有王法麼?啊?!”

賀衝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對身邊一名手下打個手勢,“跟她說說。”

手下到了楊媽媽面前,面無表情地道:“大戶人家每年不知要死多少家丁僕婦,便是穆姨娘、秦姨娘,也是說灌藥就灌藥,說攆出去就攆出去了。你難道比她們還尊貴?我們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你卻推三阻四,著實不知好歹。我們知曉不少刑罰,這幾日手邊也無消遣,便想拿你的家人挨個兒試試。剛才這種是最輕的,不過是練練手。你是說點兒我們想聽的事,還是看著你兒子受盡刑罰,都隨你。”

賀衝熱得夠嗆,搖著扇子往外走,經過楊媽媽身邊的時候,丟下一句:“天黑之前給我答覆。”又交代手下,“她回西院若是亂說話,扔到亂墳崗活埋。”

顧雲箏此時還不知道這些,倒是聽李媽媽說了一件趣事:秦閣老氣急敗壞地到了西院,質問太夫人為何縱容長子與鳳之浣為伍,弄得他灰頭土臉狼狽不堪。說完這些,拂袖就走。顧雲箏想,她要是太夫人,就會反問鳳閣老,當初為何不攔下父母把她送人做妾,如今被連累也是活該。

可秦閣老畢竟是當朝首輔,沒點兒真本事,這兩年早就被柳閣老三人拉下臺了。過來發通脾氣,擺明了是做給霍天北看的。

從骨子裡,文官看不起武官,文官總覺得武官成名多數是機緣巧合,得榮華富貴太容易,哪像文官,埋頭苦讀多少年才能得到皇上青睞,熬到位極人臣時,也是半截入土的年紀了。而另一方面,文官也是畏懼武官的,擔心武官一翻臉就不管不顧拔刀殺人,凡事不得不慎之又慎。

別說秦閣老,就是顧雲箏,也害怕霍天北算總賬時不顧名聲由著性子處置太夫人。與他再親近,也是擔心。

歸根結底,是她不夠了解他,不能確定他在什麼情形下會作何決定。

他想要她心甘情願地全身心的屬於她,卻不肯讓她看清他。就如她享有著他的照顧,借用著他的權勢,卻不肯讓他完全瞭解自己,心裡藏著太多秘密。

不能怪她還沒辦法把霍府完全當成自己的家,他們這樣子,實在不是齊心過日子的夫妻。

身體日日痴纏,彼此逐漸醉心於那蝕骨的歡愉,要是她沒服過藥,恐怕孩子都懷上了,心卻還離得那麼遠,彼此之間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紗……這叫個什麼事兒?她忍不住蹙眉,都夠不是東西的。

這樣一想,倒也般配。



☆、度芳菲(8)

賀衝過來的時候,顧雲箏讓他直接去小書房見霍天北說清原委。霍天北說過,不需她管太夫人那邊的事了,她也就不再關注。

涉及到多年的恩怨,她參與其中也不能改變什麼,還不如省省力氣,忙點兒對自己有益的事。

鬱江南、章嫣的婚期一如霍天北所料,定在了二十六。進到下旬,霍天北不時去鬱江南府中坐坐,顧雲箏有空就去宣國公府坐坐。

到了二十三,景寧公主大婚。霍天北只讓顧雲箏準備了一份賀禮著人送到蔣晨東那裡,景寧公主那邊就不用說了,他不可能去,公主也不可能請他。

顧雲箏作為霍天北的夫人,在二十三這天一如往常,上午把內院外院的事都安排停當,下午去了宣國公府。

自從霍天北大刀闊斧地幫宣國公整頓內宅外院,這出了名沒規矩的府邸總算有個樣子了,即便是章嫣悶在房裡安心待嫁,章夫人每日臥床示下,下人們也是絲毫不敢大意。

顧雲箏每次都是先在章夫人房裡坐坐,才去與章嫣說話。今日到了正房,恰逢宣國公也在,正與章夫人商量章嫣的陪嫁。不,準確地說,應該是爭論,甚至是爭吵。

顧雲箏一進門就察覺到了氣氛冷凝,下人個個噤若寒蟬。

章夫人與宣國公一左一右坐在臨窗的大炕上,臉色都很差。

顧雲箏上前行禮。對宣國公各種是非聽說不少,正式見面這還是首次。

宣國公見了外甥媳婦,面色稍霽,清了清嗓子,語聲還算溫和:“坐吧。天北這段日子忙什麼呢?”

顧雲箏恭聲答道:“侯爺這幾日得空就去鬱大人府中。”

宣國公聽了,面上有了一絲笑意,“好事啊。”外甥和女婿是至交,於他可是老大欣慰的事。他那個長女,前十幾年都用來氣他了,這段日子卻是恭順孝敬,讓他心裡格外舒坦,也就滿心盼著女兒前程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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