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起卻覺得坐不安穩了。
點頭應下之後,匆匆幾語道了別,便抬腳離了清波館而去。
“師傅,您方才那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啊?”堅持將晉起送到門外的石青,折返了回來之後,迫不及待地便問。
“什麼。”孔弗不以為意,繼續打絡子。
“就是您說的什麼世子夫人給姑娘送藥膏一事啊……有問題嗎?”
“藥膏是好的,有什麼問題?”孔弗反問道。
“……師傅!”
好好的一個少年,就這麼抓了狂……
月圓星疏,雲波在月前緩緩攢動,猶如一層薄紗。
亮著燈的雕花窗欞內,不時地傳出婦人的說話聲,原本是較為粗獷響亮的聲線,此刻卻化作了溫聲細語的叮囑。
“大夫交待過了,這藥早晚抹一次,直到結硬痂為止,奶孃這記性不好你是知道的,要是忘了你可得提醒我才行……”莊氏坐在床沿邊收拾著大夫開的藥膏,邊對江櫻說道。
現如今抹的是管燒傷的藥膏,那祛疤的雪膚膏得等痂落了之後才能用,否則不但起不到效果,還會影響傷口的恢復。
盤腿坐在床上的江櫻點頭應著,又由著莊氏替她繫好衣帶。
江櫻緩緩地側著身子躺了下來。
因為背後也有燒傷,故不敢躺著睡。
“早些歇著吧,記住奶孃的話,別想太多。夜裡要起身什麼的,有事就大聲喊我,奶孃聽得到的——”莊氏替江櫻蓋好被子。又愛憐地摸了摸小姑娘柔軟的頭髮。
江櫻露齒一笑,“知道的,奶孃也快回去歇著吧。”
莊氏點頭,將床幔放下,又將燈火吹熄,這才行了出去把房門關好。
小半個時辰後,江櫻不由地就被莊氏臨出房間前交待的那句‘有事就大聲喊我。奶孃聽得到的’。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因為她聽到隔壁奶孃的房間那邊已經響起了響亮的鼾聲,睡的十分沉的樣子。
自顧自地想象著奶孃此刻的睡姿定是極為豪邁的‘大’字形,江櫻不由地有些想笑。
莊氏那邊睡的正香。她卻是無法入睡。
由於手臂和腿上也都有燒傷,故縱是側躺著也沒辦法完全地避開有燒傷的的地方,雖然穿著質地極好的細綢布中衣,但一旦蹭到。也還是同樣鑽心地疼。
又因燒傷的藥膏裡含有大量薄荷草的成分,抹上去之後整個人都涼颼颼的。故整整半個時辰下來,江櫻也沒能成功地將被窩給捂熱。
此時此刻,渾身發疼發冷,眼睛又瞧不見的江櫻側著身蜷縮在被窩裡。不知怎地,忽然就想起了昨日晉起出現在青雲庵中,再次救下自己一命的事情。
當時若不是晉大哥。她恐怕還不止是被燒傷、眼睛被燻暫時失明這麼簡單。
她一直覺得晉大哥是個好人。
那日在縣衙前雖然不知他為何生氣拍馬就走,但顯是極不高興的模樣。然而縱然如此,隔了幾日之後又見義勇為地將她救了回來。
當時的火燒的那麼大……
由此看來,晉大哥不光是好人,還是個十分勇敢的好人啊。
也不愧是她喜歡了那麼久的人。
正當這貨莫名其妙地沉浸在了一種名曰‘與有榮焉’的錯覺中之時,忽聽得一陣叩門聲響起。
聲音不大,但在四處寂靜的夜裡十分醒耳,冷不丁的忽然響起讓正在想事的江櫻嚇了一跳。
“嘭、嘭——”又是兩聲響起。
江櫻這才驀地出聲問:“是文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