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甲飛熊裹挾著凌厲的勁風,夾雜著腥臭之氣,蕩起女子千萬青絲飛揚,明豔鮮紅的衣衫烈烈作響。
死亡的氣息籠罩心頭,先前,盲目自信致使隨行之人悉數死亡;之後,‘金光束身符’本已將銀甲飛熊捆束控制,本可脫困而出,擺脫生死危機,可是實在心有不甘,以為唐階上品的靈兵,足以斬殺銀甲飛熊。卻不料還是高估了自己,而低估了銀甲飛熊可怕的肉身之力。
一高一低之間,便是生死兩端。
如果河水可以倒流;如果光陰可以回溯;如果不救那個似乎痴傻的少年;如果修為再高一些……
可是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如果!
只是可惜了父母的養育之恩尚未報答!還有閨中密友尚未告別!情竇初開的年紀,卻還沒有一個意中之人,更是一種遺憾!
如果能再活一次,我會不會換一種活法,不再踏足修真一道,也不再追求虛無縹緲的長生之法。就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在適合的年齡,嫁一個適當的人,生兒育女,相夫教子……
面對即將來臨的死亡,女子思緒萬千,感慨亦萬千,臉上甚至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這是一種釋然,也是一種放下,更是一種解脫。
天地本是芸芸眾生的牢籠,那麼死亡便是解脫。
縷縷的陽光,照耀在女子的身上。
夕陽的餘暉燦爛如血,驚豔如初夜處子的殷紅!
遲暮之美,亦是毀滅之美,如流星墜地,劃過漆黑夜空的剎那,燃燒無限的芳華,留下最璀璨的瞬間,豈非也是一種永恆!
青春懵懂的臉龐,浮現著淡淡的笑意,也隱含著淡淡的憂傷,她在等待著解脫,等待著芳華凋零……
天上的風已住,草木已不隨風而舞。
周身的風已止,青絲垂下,衣衫也停止了搖擺。
“嗷!”
一聲淒厲的慘嚎,如靜水流深的河流裡投入了一塊瓦礫,瞬間之後,便恢復了平靜。
女子感覺臉上彷彿落下了十數只蚊蟲,黏黏的,暖暖的。
她不由得睜開雙眼。
呈現在眼前的,先銀甲飛熊碩大的頭顱。銅鈴般大的熊目圓睜;血盆大口足足可以塞入兩三顆頭顱;鋒利無比的獠牙,閃爍著瑩白的光澤;腥臭難聞的口中,有鮮血正不斷流入,流淌到地上,然後緩緩滲入地下。
然後便是看到一杆靈氣繚繞的長槍,這是一杆洞穿了銀甲飛熊頭顱的長槍,也是將銀甲飛熊誅殺的長槍——槍頭錚亮如銀,槍纓其紅如血,槍身通身幽碧。
槍頭自銀甲飛熊後腦進去,臉前穿出,而槍尖近在咫尺,幾乎已經觸碰到鼻尖。
再然後,她看到了持槍之人,正是先前被撲倒於地的少年。
這柄槍她雖然是第一次見,卻感覺無比的熟悉。
“這是破夜槍?!你是丁家之人!”
女子驚詫道。
她已經認出了這把槍,雖然眼前少年看不出任何的修為,可是能一槍擊殺防禦力極強的銀甲飛熊,絕不可能是丁家無名之輩。
順手向臉上摸去,黏黏的更黏了,暖暖的卻已冷。
手指上是一片紅,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