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美夢(1 / 3)

這個好字是那麼沉穩而可信, 簡單幹淨落入她的耳朵裡。

在夢裡的泊瑟芬像是褪毛的鳥那樣褪去了所有外皮的堅強,她雙手抱住他的脖子,搭在他肩頭的布料都要被她兇猛的爪子給扯下來。

可是噩夢裡的哈迪斯卻不在意她這麼魯莽的動作, 他的手指不緊不慢撫摸著她的後背,輕柔得像是控制住了每一根手骨關節的細微運動,讓這個安撫的動作如鵝絨般溫暖。

夢裡竟然能感受到溫暖,泊瑟芬貼在他胸前的耳朵,也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聲,急促如鹿奔。

比她還緊張的心跳。

泊瑟芬覺得這個夢太過還原了哈迪斯的樣子,夢外的他碰她的時候一直都是暖的,心也時常跳得很厲害, 就跟中了毒的思春毛頭小子。

噩夢有了熟悉的人,反而不怎麼害怕了。

哪怕這個熟悉的人在現實裡跟噩夢一樣可怕。

泊瑟芬試著抬起頭,餘光瞄了一下四周,濃稠的黑暗裡所有的鬼像是凝固的雕塑立在原地, 高長扭曲, 陰暗詭譎地包圍著他們,她倒吸一口涼氣,噩夢還在, 又將臉埋回去。

哈迪斯只覺得綿乎乎的一團魂貼在他的肩窩處,清新得跟芽尖上的嫩葉一樣,她不再是僵硬的戒備, 而是用最脆弱的葉子蹭著他。

他所有無情冷酷的稜角都縮回去, 擔心蹭傷她的靈魂, 又看向四周跟隨而來的夢神們, 在一堆噩夢裡拖出了唯一一個勉強能製造美夢場景的神靈,讓他製造一條返回冥府的路。

夢境啪嚓一聲,黑暗的布幕從頭頂到腳下都發出迸裂的碎響,張牙舞爪面目猙獰的的噩夢神們被強大的死亡神力驅趕走了。

剩下一具皮包骨的美夢,發出奄奄一息的白光,照亮這方久不見美好的夢境之地。

泊瑟芬還扒在哈迪斯懷裡,漫長的噩夢像是重山壓頂,又像是曲折無頭的小路讓她只想快帶點醒過來。

突然,頭髮被一隻乾燥厚實的掌心壓了壓,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好了。”

話語剛落,一道垂直的光落到他們身上,泊瑟芬半睜著眼看到剛才滿目的黑暗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朦朧的白光。

她這才慢慢轉過頭,看到細弱光線像是飛翔的蒲公英,沿著破碎的黑色土地播撒而過。

無數石磚從虛空中漂浮而起,壘砌出鱗次櫛比的住宅,複雜繁多的小窄巷,一座只有黑白灰的嶄新城市像是拼圖一樣,就這樣出現在他們面前。

而他們就站在其中一塊拼圖上,骨瘦如柴的美夢神邁著細長的腿,在灰白的街道上奔跑,無數人影也走出家門,四周開始熱鬧起來。

哈迪斯也鬆開她的靈魂,每個動作都非常輕緩,她沒有軀殼包裹更加的脆弱。

雖然生機能利用死亡來滋養自己,但是更多時候毫無防備的生機只會被死亡摧毀。

古老死寂的神明垂下手,將所有黑暗的霧氣收攏起來,擔心她的神魂直接浸泡在他的死亡神力裡。

泊瑟芬有些奇怪看到哈迪斯在空中抓過黑霧,粘稠的霧氣化為一條長蛇,翻滾在他白皙有力的手裡,被收到戒指中。

黑霧很快被抓光了,他身上的黑袍也消失,露出裡面的簡約內長袍,然後他扣住她的手指往回路走去。

這一路都是美夢神在前方引路。

泊瑟芬覺得這個夢,已經超出了她對夢的所有理解,這個世界所有一切都是朦朧灰白的,就連她的手都蒙著一層虛幻的光。

只有哈迪斯清晰立體得可怕,他行走的衣服褶皺,印章戒指上覆雜的河流圖案,還有他的手指的溫度跟指甲形狀都真實得不對勁。

她忍不住動了動被他牽住的手,力道不大,卻被他發現立刻緊扣住,生怕被她跑了一樣。

哈迪斯聲音冷了幾分,“離開我身邊,噩夢將會再次纏上你的腳。”

這個威脅分量十足,泊瑟芬反射性更用力回握他的手,卻發現他的手臂僵硬了一下,難道是太用力了?

奇異的夢境在變幻,拼圖越來越複雜,他們走過的路上出現有乾淨的排水溝。

一些遊魂般的人影從屋宇裡走出來,有男女,有老人,他們模糊不清卻不嚇人。有些在擺攤易物,有些在做陶罐跟清洗陶泥。

工匠剛開啟雙扇門板,夢神伸出乾枯的手爪,造出了熔鐵爐,吹出一口氣燃燒起來,灰白的夢境出現了一簇光亮的熱鬧。

泊瑟芬才注意到爐火邊那隻乾癟的白影,它像是個畫師,所到之處窗板出現了,小閣樓跟角樓也嗖地長出來,它跑出門又順手拔出個院子跟矮小的祭壇。

泊瑟芬覺得自己在看一場奇幻的電影,那個乾癟的白影就是後期製作那隻神奇的手。

不存在的建築,不存在的場景都被它造出來。

夢境轉為安全,她也自如活躍起來。

對於夢裡的哈迪斯也沒有那種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刻薄勁,看到某些熱鬧場景就跟身側的導遊嘮嗑:“他們在幹什麼?”

哈迪斯不感興趣看了一眼說:“鬥牛。”

他們已經穿過街道,來到圓形劇場裡。夢神轉個圈無數的人群湧來,獵人飛躍過牛頭,又利落地在牛背上做各種高難度的動作,引來面目不清的各種觀眾激動的歡呼。

哈迪斯腳步沉穩地往前走,這一路的場景是夢神製造的,直接通往她軀殼所在,夢的盡頭就是她沉睡的那張椅子。

而屬於冥府的美夢神,只會幻化出冥府建立之處的盛景。

那個時候冥府的亡靈還不多,也不需要閹割情感,所有亡靈保留有生前的記憶跟習慣。

他們需要居所,休息,娛樂,也會主動去幹生前的事情,除了不能進食跟生前異常相似。

所以建立了無數的房屋跟街道,公共廣場,角鬥場跟競技場,甚至還有劇場。

除了缺少陽光,冥府跟大地的城市沒有什麼區別。

與其說是夢,不如是夢神忠實繪製了一幅地下之城建立之初的畫。

泊瑟芬盯著前面那個白影,看到他似乎在擺放各種燈具,有凍石粘土的,也有石膏跟銅器。這個夢太暗沉了,它是想點亮一些光芒。

沒有想到她的腦子這麼有想象力,做夢都這麼天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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