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該出來跟太陽神交接工作的月神, 徹底消失在大海中。
事後據某些奧林波斯神說,她是看到了太陽神抱著個頭,像是發了瘋病的老年痴呆神一樣, 嘴裡神神叨叨地念著女神真好, 女神真溫柔,女神讓那個惡煞的好客者,將頭還給他了的瘋言瘋語,才直接被嚇得拉著兩馬共軛的車子,倉惶藏入濃雲中,不敢再出來。
而太陽神隔天就上奧林波斯扒著宙斯的大腿哭訴。
讓他去管管沒法沒天的冥王,再讓他遭遇一次斬首, 他就直接將神權下放不當太陽了,回自己的聖島放牛去。
寬容心善的宙斯憐憫他的遭遇,並且表示不要神權他可以接手,他的兄弟兒女眾多,總有一個能為他接起這份沉重的負擔。
太陽神立刻訕訕然地扶著搖搖欲墜的頭, 牽著只剩下三匹馬的太陽車, 繼續哭唧唧地去值日。
這些後續的事情, 泊瑟芬並不清楚。
她正跟哈迪斯在大海上慢騰騰飄蕩著,海洋一片漆黑, 無月的天空,連星子也見不到幾顆。
只有他們坐著的金船,薄而亮的貝殼外形閃爍著彩色的光輝。
船頭繫著纜繩, 繩子掛在一匹從太陽車那抓來的火馬。
火馬散發的璀璨白光, 照亮了一大片的海域。無數的魚群都擁擠在他們四周, 撲騰著, 跟隨著。
泊瑟芬也沒去驅趕,畢竟要她是魚,在黑暗的深海里,突然看到一大片陽光出現自己頭上,也會覺傻乎乎游過來,看看是不是天亮了。
她看著前面那匹馬,再次無奈地捂著臉說:“下次,你要送我什麼禮物,能提前通知我一下,讓我把把關嗎?”
她沒想到,陽光是這麼來的。
剛才哈迪斯拎著個火球人頭衝著她來,她是真嚇到了,還好最後她終於說服哈迪斯將頭還給原主人。
可是卻無法阻止哈迪斯順手牽羊,牽走了人家的馬。
雖然她知道這裡海洋「貿易」盛行,圓頭船裝備上武器就能學著尖頭船去當搶劫犯,搶完人了還能當榮譽到處宣揚。
但她以為只是有些壞蛋人類才這樣。結果哈迪斯那見誰搶誰,搶完還理所當然到能當沒事發生的樣子,讓她絕望發現。
連神都是這種搶到就屬於我的道德觀,還能期待人的三觀能正常到哪裡去。
哈迪斯轉動了下戒指,冥河的力量託著洋流的方向,讓黑馬與火馬往冥府的方向走去,他聽到泊瑟芬的要求,簡單地回應了聲,“好的。”
這答應得太直接了,泊瑟芬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在敷衍她。
船有點小,哈迪斯挨著她坐著,低頭就能看到她睫毛的顏色在變淡。本來是黑色的,回了一趟大地,就淡化成棕色。
他的力量被陽光跟大地的神力驅趕著,導致泊瑟芬身上的冥神氣息消散了不少。
哈迪斯不滿意地伸手輕碰了碰她的眼睛,泊瑟芬本能地閉上眼,察覺到他正在輕輕摩挲著她的睫毛。
奇異的觸感,帶著他手掌的燥熱。
泊瑟芬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也許是哈迪斯平時對她的小動作太多了,她心裡甚至沒有任何抗拒的念頭。
她茫然地試著剝析自己的想法,真的是被綁久了對他產生了不可預料的失控情感?
或者是她知道,哈迪斯很大可能不會傷害她,這種安全感一旦產生,她對他的警惕感會直線下落,也會忘記他的危險性。
特別是她今天也中了一點愛神力量的招,那種迷糊到整個大腦都產生了七彩的眩暈感,心臟跳的每個聲響,都是屬於他的瘋狂愛意完全無法控制。
她才知道,哈迪斯他每天都要抵抗這種力量是用多大的耐力,才能獲取對她此時的平靜相處。
哈迪斯將自己的力量磨蹭到她的睫毛上,好不容易將她睫毛的黑色染回來,才滿意將手收回去。他很想讓她的神權立刻轉換,頭髮也徹底跟他同色。
可是強行轉變的過程大多很慘烈,他再次收起這個危險的念頭。
船晃晃悠悠,讓泊瑟芬睏倦地眯上眼,她雙手撐著下頜看著明亮的前方。
更遠處是深沉的黑夜,這極端的黑與白對比,讓她產生一種前途未卜的哀嘆感。
自悲自憐的情緒一出,泊瑟芬立刻暗自掐了自己的臉一把,抖索起精神來,什麼坎過不去,哪能那麼輕易就頹廢。
她逃跑失敗,都沒有讓哈迪斯黑化發狂,這不就是最大的收穫嗎?
而且她還在試探出走計劃上又邁出了一小步,從莫名其妙在誓約泥板上簽名,被迫要幫哈迪斯拔箭開始,她就翻來覆去研究泥板那些話。
說實在的,這裡的誓約合同規格太裝逼,專業性跟實用性實在不怎麼行。
例如在誓約上,她愣是沒有看到約定時間,對的,一個類似合同的玩意,它竟然沒有開始跟結束的日期。
她思考過這個要命的漏洞,發現可能是這裡的神都是永生的,時間對他們來說從來不是個事,連制定誓約的時候,也將對人類來說特別重要的完成日期給忘了。
而今天她冒險拔腿就跑,一副不想完成誓約的模樣,也沒觸動誓約泥板的懲罰條例,這代表什麼。
代表她哪怕跑路了,一輩子也不完成拔箭誓約,泥板也不會對她怎麼樣。
人類的壽命就那麼幾十年,對泥板來說,它估計會覺得眼都沒有眨就過去了。
想到這裡她大概確定,泥板的作用更多是給予她拔箭的力量。
而非硬性要求她一定要在哪個日期內成功拔箭。
默默在內心小本本記下誓約泥板不足為懼的事情後,泊瑟芬精神才好了起來。
她覺得一定是船太慢太晃了才會讓她有時間傷春悲秋,得找點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