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亂的髮絲下,哈迪斯的表情失去了麻木的僵硬感,悲切的痛楚牽扯著他的眼部肌肉與嘴唇,顫抖中帶出了一種癲狂的決絕。
他的黑霧不忍心碰泊瑟芬的靈魂,他的手也在阻止這一箭的射出,扣弦的手要用盡力量,才能一根根鬆開。
「嘣」。
這一箭射出的瞬間,整個大地都跟著震動起來,連帶冥府也聽到了悲鳴聲。
雅典娜第一時間投擲出自己手裡的戰爭之矛,“你瘋了,哈迪斯。”
本來只是防著新神被宙斯吞噬,結果一回頭就看到哈迪斯在殺子,阿波羅也沒有說有這個危難,他的預言能力真的熟練嗎?
阿波羅站在地上,仰頭看著這宛如諸神末路的混戰,金色瞳孔亮如烈日,流動著灼燙的陽光。
他低聲催促:“快點,我的父,擁有無上榮光的神王,用你能戰勝一切的神力,將連線生與死的長橋建造而起吧。”
彷彿在響應他預言出口的每句話,天空之上一股純淨白焰撕扯開了四處瀰漫的黑霧,絕對的神權力量沖垮了屍骨堆積出來的巨河,化出了銀河般璀璨的守護之盾,在最後一刻攔截住了哈迪斯的箭。
兩股力量交織在一起,互相吞噬,冥府之主的死亡詛咒與神王的純粹守護之心,融合後迸濺出來的每一絲力量,都形成從未見過的新的神力火花。
黑暗與光明,死亡與繁衍,交織成豐盛的養料,驚到了泊瑟芬懷裡的小石榴,它有些懵懂地去懷抱這些雜亂無比的力量,像是抱住了最好的餐點,不顧一切地吞噬起來。
宙斯用盡力量,終於在赫拉的攻擊下成功保護了石榴,差點被毀了掌控命運的機會的宙斯,才開始後怕起來。
他暴怒地衝著著自己的兄弟怒罵:“我的孩子,那是屬於我的孩子,哈迪斯,你敢毀了它。”
剛才那一箭真成功了,石榴直接成為了石榴汁,進入泊瑟芬的靈魂深處裡。
哪怕以後泊瑟芬真有機會再次重生,也不可能完整繼承這個孩子的力量。
現在將吞噬搞得最成功的神也只有阿佛洛狄忒。
可是就連她費盡心力也只得到厄洛斯一半的神權。
他需要的是新神最完美的神權,殘缺的對他沒有任何作用。
赫拉聽到宙斯吼出的話,再次感嘆自己低估了宙斯的臉皮厚度,以為他下限已經低到極限了,沒想到還是她的想象力不夠。
裝都不裝了,面對眾神都能直接搶劫別人的孩子,以後神明不止要藏起自己美貌的妻子,還要藏起自己剛出生的孩子。
她無語著將手裡的劍再次狠狠往裡扎,聽到宙斯因為劇痛發出的劇烈喘息聲。
還是這個聲音悅耳。
剛剛趕到的赫爾墨斯,連口氣都來不及喘,就看到巨鷹上,赫拉手裡握著審判之劍,而劍上串著一個宙斯。
他震驚到瞳孔都在顫抖,為什麼突然內訌得這麼厲害?
奧林波斯的權力鬥爭竟然兇猛到這種地步,他怎麼沒有探到訊息?
要去幫助宙斯的赫爾墨斯啟動小飛鞋,剛要往上飛,就聽到宙斯對著哈迪斯大喊的話,他左腳絆右腳,整個人原地滾三圈。
什麼意思?泊瑟芬的孩子是宙斯的!
什麼權力爭鬥,什麼奧林波斯明天要決裂了,統統在這句話面前灰飛煙滅。
癱在地上的赫爾墨斯一時都不知道要幫誰,甚至覺得赫拉生氣地用劍扎宙斯是正常反應。
這太可怕了,太混亂了。
謊話連篇的小偷之神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品德太過高尚了。
不然怎麼會覺得宙斯被赫拉戳死是應該的,更別說哈迪斯要滅世了。
猜錯了一切的小偷之神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唉聲嘆氣地起身。不管怎麼說,還是得去幫幫自己的父親,總不能真的放這大地陷入冥土裡。
而且上代的巨神都跑出來了,雖然長期剝奪神力,捆縛身軀對他們造成巨大的傷害,卻不代表他們弱到能隨意對抗。
他們急需健壯的神王來領航,帶領他們獲得勝利的榮譽。
赫爾墨斯飛上去後,發現情況比他想象的糟得多。審判劍上的不公懲罰,都跟宙斯的心臟掛連在一起,緊得分不開,這種劇痛就是神也是難以承受的。
因為宙斯先前太過肆意利用忒彌斯的公正神權,累積了大量的反噬之力,平時壓抑這種反噬對宙斯來說並不難,現在直接扎入心裡。
除非誕生新的律法之神,設定了新的公平原則,解除他的懲罰,不然就只能硬熬到懲罰時間結束。
想到宙斯任性下,做出了種種不公平的裁決。
赫爾墨斯頭大地抓著帽子上的小翅膀,懲罰個百年都算是保守估計。他只是個管交易的,這麼大的難題解決不了。
赫拉站在宙斯身後,冷冷看赫爾墨斯一眼,漂亮的眼睛冷酷得泛著光,像是黑夜裡擇人而噬的惡獸。
赫爾墨斯被她的神權威壓,嚇到冷汗直冒,他慢慢往後退開,沒有再做出一副要搶奪宙斯的姿態。赫拉也懶得理會他,而是將力量全用在壓制自己丈夫身上。
赫爾墨斯只能轉頭看向哈迪斯,他看到冥王不知道何時,不顧一切地衝入兩股力量的中間,伸出手臂探入了最炙熱的地方,血肉都被燒灼成灰燼,只剩下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