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庾亮會無恥到這個地步,庾太后和小皇帝都不管了,只顧自己逃跑。
王導說道:“大晉是我一手在建康復活的,庾亮不是個玩意兒,但是小皇帝是個可造之才,大晉不能亡——我先和夫人孩子們交代一下,尚書令稍等。”
王導把除了雷姨娘以外的家裡人——夫人曹淑,六個兒子,一個兒媳婦,一個剛剛會走路的大孫子,還有侄兒王羲之召集起來,說道:“我要跟尚書令去臺城救駕,以免蘇峻圖謀不軌,對皇帝不利,謀朝篡位,此事有些風險,我可能一去不回,我不在的時候,一切聽夫人的安排。”
“二郎,你好好保護家人。”
二郎就是蕩浪子王恬,這幾年已經結婚生子,且長子王琨已經過繼到“去世”大哥王悅的名下承襲香火,王悅的縣公世子爵位也由這個小男孩繼承,長房始終都是長房。
王恬則繼承了父親以前紀丘子子爵的爵位,這幾年王恬還是叛逆的老樣子,只是在危機關頭,他穿上了盔甲,不再披頭散髮沒個正形。
王恬腰間有佩劍,說道:“父親放心,有兒子守著,保管叛軍不能闖進裡驚擾母親和弟弟們。”
安排好一切,王導把一封信交給曹淑,“夫人,這是我的遺書,倘若我回不來,一切按照遺書上說的去辦。”
曹淑當場就把遺書給扔進火盆裡了,“你一定要回來,有什麼遺言,等過十幾年再說不遲。”
少年夫妻老來伴,在同一屋簷下生活的一對陌生人,時間久了,搞不清楚是親情還是友誼,反正越相處越舒服,希望對方能夠活久一點,多陪陪自己。
王導一笑,“夫人說的是,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一次也不會翻船。”
王導走了,坐上牛車,發現王悅早就在車裡等他。
王導板著臉,“你來作甚?趕緊回去陪著你母親!”
王悅往唇上貼假鬍子,把臉色塗的晦暗一些,眉毛也加粗了,“我是清河公主的駙馬,宗人府宗正,駙馬都尉,我當然要去臺城保護小皇帝——看在明帝的份上,我不能坐視不管。”
父子兩個一起和卞壼去了臺城。
與此同時,王導還向在京城的各大官員發出號召,官員們穿著朝服一起去臺城,保護皇上,免受叛軍騷擾。
王悅以父親的名義寫信,問道:“父親覺得有多少官員會冒險去臺城?”
王導對自己的號召令還是挺有信心的,“十之八/九。”
蘇峻叛軍入城,鄉下人進城,這群土匪般的流民軍頓時被建康城的繁華驚呆了!
他們在江北吃糠咽菜,連四季衣裳都不全,建康城卻鮮花著錦,連路人都穿著綾羅綢緞!
流民蠢蠢欲動,還沒打到臺城,就要搶劫。
蘇峻深知流民的貪婪,如果不滿足他們,他們恐怕要譁變,於是說道:“只可以搶劫!不可以殺人!記住你們跟我攻打都城的目的!是來發財的!不是來殺人的!”
手下問道:“那麼女人呢!可不可以搶女人?”
蘇峻說道:“你們是軍人!不是土匪!等你們有錢了,什麼女人沒有?別給我搞事情!誰搞事情我搞誰!”
蘇峻說清楚了規則,流民們得知可以放手去搶,建康城的財富都是自己的,頓時士氣大振,紛紛磨拳擦掌,跟著蘇峻往臺城而去。
一路上的店鋪都遭了秧,就像狗舔似的搶了個精光。
不僅僅是錢財,這群窮瘋了的流民連百姓身上的衣服襪子鞋子都不放過!
不管男人女人,一律剝光,因蘇峻說不能殺人,不能強佔婦女,所以流民的目標只有身外之物——除了身體,什麼都要!
流民軍就像蝗蟲,所到之處,寸草不生,那些被剝光的男女為了遮羞,只得把地上的泥土塗在身上,或者乾脆去了秦淮河,摳出一把把黑色的淤泥塗遍全身——尤其是面部,這樣就看不出誰是誰了。
蘇峻看著滿大街一幕幕奔跑的淤泥人奇景,饒是他見多識廣,也震撼的瞠目結舌,頓時嘆息隊伍不好帶,平時太特麼窮了,一群沒見過世面的東西!
蘇峻對街頭店鋪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的目標只有臺城——皇宮才是天下最最富有的地方。
蘇峻吼道:“你們能不能有出息一些?別再這裡為一兩件衣服爭搶,你——說的就是你!你一個爺們搶一件肚兜幹什麼?”
“回稟將軍,我以前是個裁縫,給我十件肚兜,我能改成一件新褲子!”
流民軍一陣鬨笑。
蘇峻劍指臺城,“兄弟們啊,臺城連馬桶都是金的,別在這裡磨蹭了,我們去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