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〇章 士無良 夜行船 蠻兵驕(1 / 3)

小說:順明 作者:特別白

阮大鋮是明末著名的東林黨人和反東林黨人,這麼說並不是個笑話,當年是東林干將,也是朝廷內外翻雲覆雨的風雲人物。

後來因為東林內部分肥,本來要落在他頭上的吏部都給事中卻換到了另外一名東林黨人魏大中身上,他只是落了個工部的差事,那可是天上地下的分別,這阮大鋮惱羞成怒,花錢重新把這個位置奪了回來。

當真是意氣使然,做了一個月,他這等不服分配的舉動已經是東林公敵,因為傳聞是阮大鋮走了魏忠賢侄子的門路。

他倒也是灑脫,索性是一個月後辭官不做,回到了家鄉安慶,整日間奔波在安慶和南京之間,阮大鋮家中豪富,大把的銀子撒出去。儘管不屬於東林黨,卻仍然是交接廣闊,聲威赫赫,也算是江南士林影子領袖之一。

這阮大鋮在藝術史上有他的地位,因為他對戲曲研究頗深,在安慶和南京都蓄養戲班,要知道這戲曲在這個時代是和那風月之事分不開的,江南士人多好風月聲色,有這個戲班自然又是籠絡了一大批人。

別看每日間清流濁流什麼的分得明白,而且言語文章上都是勢不兩立的模樣,但在喝酒看戲玩女人上,江南士人還是不分黨派彼此的。

花他的銀子,喝他的酒,又在一起玩,自然是嘴軟手軟,阮大鋮登高一呼,下面呼應的人還是不少的。

這就是突然出現反對李孟聲音的根源,攻擊山東兵馬是趁國家危難撈取利益,攻擊李孟心懷叵測,有不臣之心的。當然,也有人把當年這強搶秦淮兩美的舊事重提,來說這總兵李孟目無法紀的歷史根源。

馬士英、阮大鋮是江南士林的兩個異數,一個是做事不按照規矩來,還有一個是不聽東林內部號令,一向是靠得很近,這次馬士英著人給阮大鋮帶去親筆書信,就是讓阮大鋮鼓動江南士林,發動輿論攻勢,遲滯李孟的行動。

得到了賀一龍的投靠之後,馬士英的兵力也在悄悄的膨脹,擊破淮楊軍和青州軍雖然不可能,但與盧九德合兵一處之後,保全大部的實力從容撤出來卻還是能夠做到。

但顏繼祖和李孟所談的,正是這件事,顏繼祖能做到吏部都給事中,所謂廷臣腹心,那阮大鋮當年爭的頭破血流的位置。自然也是東林核心人物,對其中的內情心知肚明,不過顏繼祖所推測卻稍有不同。

山東大軍沿河南下,最先能感受到要大變,要進行投機賭博的就是這些江南士人,李孟這種大將行事,自然和流賊不同,最起碼原本大明要優待的,他也不能刻薄了。士人們卻也不為今後的前途擔心。

可士人之所以被稱為士人,那是因為這些人不是尋常的黎民百姓,他們是國家的上層,要在政權分配中拿到大頭的。

眼看就要變,如何能在這變中賺到最大的便宜,這才是士人們所關心的,那歌頌奉承鼓吹的事情,山東的兗黨和萊黨已經是做的風生水起,再等到自己做已經是價值不大,如何讓李孟注意到,並且做出讓步?

而今李孟做法大家都能看出來,雖有逆而奪取的能力卻要顧忌輿論,在百姓眼中,不是他鎮東將軍李孟要做什麼,而是在朝廷的命令,天下的形勢中不得不做,到時候求的是一個順理成章。

既然你想一切都順風順水,那我們偏要給你來點麻煩,大明是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咱們士人都是精英,向來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此時發些慷慨激昂的言論也是應該的,也是顯出這忠義的態度。

當然了,李大帥佈置了這麼久,一次次煞費苦心的行動不就是為了民間安靜支援嗎,讓我們不說話也不是不行,銀子要給點,當然,也不要以為這銀子就能買通大夥,大變之後,這官爵地位是不是要優待下。

明太祖朱元璋定下的是北四南六,將來若是有變,是不是來個三七、二八什麼的?

刀筆刀筆,有時這筆桿子力量頗大,在合適的時機就可以變成勒索敲詐的工具,能為自己帶來富貴榮華。

就算是李孟這邊的事情沒有成功,那我江南文人在天下失聲之際,慨然陳詞,怒斥逆賊,這不是大大的忠義,大大的鐵骨錚錚嗎。

算來算去,這真是有賺無賠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顏繼祖深知這些江南士人的劣根性,所以提前和李孟做了個報備,這就是他的投名狀,文人要投靠李孟,自然就要拿出文人能做的事情來。

對於顏繼祖和李孟的關係來說,顏繼祖能不能拿出一個有分量的投名狀其實並不重要,只要他能做出一個姿態來,李孟就會欣然接納。

畢竟顏繼祖是整個山東的行政首腦,並且有在中樞和地方上極其豐富的行政經驗,這些可是無比寶貴的財富,對目前武重文輕的膠州營來說,實在是太需要了,至於當年在朝廷提過什麼“攘外必先安內”的話語,就讓他隨風而去吧。

等到江南言論大起,更顯出來這顏繼祖的遠見卓識,這直接就是一份功勞,不過事情的起因卻稍有不同,這事情是阮大鋮鼓動的,他只是在南京散出一些訊息,恰到好處的點醒諸位書生,此時罵娘,非但沒有壞處反倒是大大的好處。

這讓那些懾於兵威的書生文人們頓時是恍然大悟,然後就是蜂擁而上,先狠狠的說上幾句,然後就等著李孟這邊來收買了。

顏繼祖的判斷是自發,但實際的情況是有人在背後推動,也就是這等小小的區別,事情的結果完全沒有區別。

所謂江南文士因為資本主義萌芽和商業傳統產生的自由風氣,所以敢於直言,對天下事發表意見的話不過是妄談,整個輿論完全是被幾名大佬操控在手中,為了某些私利的目的,可以藉助種種手段來影響。

比如說此時的風潮,就不過是阮大鋮在南京城中小小的推手,就立刻是有了這樣的局面,江南文壇的風氣不光是此時如此,上溯下推,都可以依稀見到影子,只不過手段略有變化而已。

巡撫顏繼祖貢獻上這個計策,自然也有相應的對策,他說的也很簡單,自然是武力威懾,金銀接納。

下面那些走卒不用理會,只需要把那幾位幕後的推手理順,萬事迎刃而解,顏繼祖當年也是天下聞名的東林高士,在南京城中人頭熟悉的很,自己請命活動,很有信心馬到成功,大不了做箇中人和阮大鋮談談條件,看看他想要些什麼。

顏繼祖出發之後,李孟心中卻有些煩躁,他在南京也有自己的關係網和眼線,可這次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從前膠州營在南京的活動和輿論,都是透過那位南京兵部侍郎吳嘉衛來運作的,可這吳嘉衛的身後卻是福建的鄭家,自從李孟收回兵船,並且在沿海港口大肆修建要塞之後,儘管雙方的生意做的很順利,可暗處卻回不到從前那種友好的狀態了,大家彼此提防。

這兵部侍郎說話自然也就不那麼不偏不倚了,讓李孟控制南直隸,進而控制江南,那鄭家的勢力範圍和生意地區大部分不是在山東兵馬的威脅之下,就是在其控制之中,那樣的話,鄭家的命脈差不多都是被李孟握在手中了。

本來雙方都是參將的級別,地方上幾府的勢力,而今李孟已經可以撼動天下,可鄭家仍然是個海寇招安的參將,你讓鄭芝龍心中怎麼能高興。

此次天下文人失聲,最先跳出來的正是南京兵部侍郎吳嘉衛,那時候阮大鋮還沒有暗地裡面策應。

這吳嘉衛的如此表現,倒是讓很多人的懷疑煙消雲散,本來吳嘉衛的幾次建言表態,雖說最後的確是達到了目的,可始終是山東兵馬得了最大的便宜,是不是故作直言反倒是魯地的暗樁,已經有這個傳言。

可這次的表現,卻讓大家的疑慮煙消雲散,看來這吳嘉衛還真是個二愣子,說話直來直去,有這麼高位的人起頭,又有阮大鋮的運作,自然是言論如潮。

不過這其中,是不是也有以言語要挾,以圖將來富貴的想法,外人可就說不清楚了……

巡撫顏繼祖前腳帶著金銀先走,後腳李孟就叫來了南直隸山東鹽幫的分舵統領,李孟佈置下去一個很簡單直接的命令,如果顏繼祖活動不利,那就立刻放手殺人,南京城從外面打進去很難,可是在內部搞風搞雨,卻是簡單。

越是大事在即,李孟就越是感覺到莫名的煩躁,這些人螳臂當車一般的呱噪,讓李孟愈發的憤怒。

在李孟所瞭解那些粗淺的歷史知識上,可不記得明清交替之際,有多少書生慨然就義,這些嘴皮上的功夫,到了關鍵時候,那是一點用也不管的,如果不知道好歹,那到時候給他們點利害。

在宿遷把這些事情都安排完畢,大軍也是做了些調整,此次是傾盡全力務求成功,除卻李孟在濟南大營領出來的兵馬之外,青州軍和淮楊軍都是在兩淮留了守備的兵馬,這次也全部過來和大軍彙集,力量越大,出差錯的可能也就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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