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〇章 絞殺 英雄(1 / 3)

小說:順明 作者:特別白

“大步向前,刺殺!!”

為了保持陣型的嚴整,方陣士卒的移動都是在鼓點的節奏下統一進行,在戰場上,長矛方隊是作為一個可以緩慢移動的城堡,而用來打擊敵人的火力則是火銃。

現在火銃因為幾次的頓挫,已經是和弓箭對射了,而且雙方都是在有效的射程中,火銃根本沒有一點的優勢可言,失卻了火銃的保護,長矛陣列直接就是暴露在對方的弓箭攢射之中。

這種情況下,整齊移動、注重集體的理念未必是正確的了,先把前面這些麻煩的蒙古射手趕跑,才是最重要的。

敵我之間身體和身體的距離是三十多步,但加上長矛的長度,矛尖距離蒙古射手不過是十幾步二十幾步的距離。

眼下這些蒙古射手不斷的有人彙集過來,下馬步射,也是層層疊疊,差不多也是固定在哪裡不動了,而且十人九人射箭,一人牽馬做馬樁子,也談不上什麼靈活,如果再不突前的話,恐怕就要被活活射跨。

各營千總和把總都是大聲的發令,長矛平指,冒著箭雨,大踏步的衝了過去,在二十多步的距離中,不斷有人倒在了箭雨之下,但倒下的缺口馬上被後面跟上計程車兵補上,在這樣的局面下,被敵人四面環圍,而且是對方在佔據了上風,正在進行殺戮。

這樣的情況已經可以說是絕境,如果是其他的明軍,恐怕整個隊伍都要崩潰了,只能是等待被屠殺。

但膠州營的官兵所受到的教育和訓練卻不會讓他們這麼想,第一個反應是要戰,就算我死,也要夠本。

四輪急射之後,射手們的肩膀和手臂都是有些發緊,需要稍微的休整,韃子的蒙古射手們根本想不到對方居然會舉著長矛殺上來,這一輪箭支,手臂的疲憊和心情的慌張都是讓這一輪的箭支射的慢了些。

可十幾步的距離又能花費多少時間,轉眼間已經是到了跟前,現在登州軍長矛兵誰也記得什麼長矛擺動幅度要少,可以節省力氣,此時都是咬牙切齒的,按照刺殺的訓練動作,狠狠的向前刺去,當然也是少不了那句增添氣勢的“殺”。

登州軍幾邊的外沿差不多都是次第做出了前突刺殺的命令,到達射手陣地的位置也是差不多,幾乎是在這個瞬間,“殺”的聲音次第響起,在這一刻,幾乎是淹沒了戰場上所有的聲響。

蒙古射手身上穿著的皮袍對於長矛的刺殺來講,沒有任何防護力,即便是蒙古八旗身上,除卻是個別貴人之外,其餘的人也不過是皮甲而已,這種甲冑,對於長矛的刺殺同樣是沒有一點的阻礙。

喊殺聲大起,接下來就是大片的慘叫聲音響起,手持弓箭的射手們如何能與長矛兵的刺殺相抗衡,即便是在第二排的射手們從馬上拿出了彎刀和刺矛,但比起膠州營這種團體的進攻刺殺,起不到一點反擊的作用。

第二次喊殺響起的時候,在方陣的後方陣線,蒙八旗和蒙古騎兵已經是潰退了,拼命的騎馬逃得遠一些,可倉促間又在“馬樁子”手中拿不到韁繩,只得是徒步向著外圍跑,可又和那些騎馬的衝突,場面亂成一團。

右翼的情況好些,除卻第一排是下馬射箭之外,後面幾排都是停住了馬在馬上亂射,一撤退倒也是迅速。

可左翼這邊,蒙古射手們被膠州營的長矛士兵刺殺之後,有人跑,卻還有人拉弓射箭的反擊,或者是拿著短刀刺矛的衝上去肉搏。

登州軍的突進,開始的時候還是稍顯散亂,因為平日訓練和響起的節奏鼓聲,漸漸的又是列成了橫排,開始以陣線對陣線。

遠端武器的威力,只有配合上距離才能發揮,在這種近戰肉搏的狀態下,那就是被長矛蹂躪的菜。

倒下了許多蒙古射手之後,左翼這邊卻是空出來了些空間,現在沒有敢硬拼的蒙古步卒了,都是急切的翻身上馬,快些離開這些明軍瘋子的殺傷範圍,但讓突出來的這些長矛兵驚訝的是,上馬的射手們兜了個小圈子,居然又是折回來了。

這麼近的距離,馬匹根本衝不起來,和勉強有陣型的登州軍士兵相比,這些蒙古馬隊能做出的攻擊,實在是有限的很,不比步射的時候輕鬆多少,接近不了,稍微靠近些,反倒是被刺下馬來。

太陽愈發的偏西,在平原上,這陽光更是無遮無擋的,登州軍的長矛步卒有個別人開始覺得有些麻煩,從敵人佇列的縫隙中透出來的陽光正對眼睛,實在是太刺眼了,稍微遠一點的對手,看著就是黑黑的模糊。

為了保持整個大陣型的穩固,左翼的步兵方陣不可能用一個營兩個營整個出來追擊,也就是外沿的幾排頂了出來,整個的方陣好像是突然膨脹了一下,好像是一個刺蝟渾身上下的刺突然射了出來。

準備上來包裹的包袱突然間被刺的千瘡百孔,絲毫形不成包圍的狀態,最前列的長矛兵士官和軍官們都是鬆了一口氣,眼前的蒙古射手明顯是被打垮了,最起碼在這一波的攻勢裡面,登州軍雖然損失慘重,但畢竟還是打退了這一波。

強弩之末,在登州軍營中稍微有些文化的人都是想到了這詞,這個詞用來說蒙古兵也可以,不過說登州軍貌似更加的合適。

在正前方,被火器掃蕩了一邊的漢八旗和三順王漢兵,還有朝鮮火銃兵,終於是從這糾纏成一團的局勢中退了下去,趙能手中也是掌握住了部隊,但正面的攻勢始終沒有停下,休整了半天的蒙古輕騎又開始聚集,準備衝陣。

看阿巴泰的架勢,居然不想讓膠州營有任何的喘息之極,怎麼說也要用一定的力量來牽制著對方,讓對方力量最強的前方不能亂動。

登州軍參將趙能雙目赤紅,他現在手中明明有很多的力量,卻被對方這種用勢來擠壓的方法弄得束手束腳,四周的外延承受著很大的壓力,可中心的兵馬卻無法輪換出來,因為陣型擠壓的太過緊密,營和營之間的輪轉換位極為困難。

而現在這樣的情況,外圍大批的騎兵遊弋在尋找空隙,輪轉中稍微出現困難,就會有被對方抓住缺口,順勢突入的可能,那可就是全盤崩潰了。

這是苦戰,也是血戰,趙能此時就是想要全神貫注的找出方法,把面前的韃子攻勢徹底的打退,讓他來有空餘調動力量輪換和彌補。

趙能的精神還是很穩定,他還是在做著一名方面大將的份內之事,可登州軍計程車兵和一部分軍官們,一直是在訓練中的那種狀態,第一次上戰場就是這般的苦戰長時間的戰鬥,卻讓他們有些受不了了。

此時他們尚能廝殺,但精神狀態同樣可以用脆弱兩個字來形容,一根弦繃得很緊,如果再加力就要繃斷了,儘管在各個方向上,外延的步卒驍勇的殺了出去。

左翼的登州軍步卒被直刺雙眼的下午陽光照射的很不舒服,好在這一次鼓起勇氣的突擊之中,外圍的蒙古輕騎都是被驅散了,留在長矛面前的只有屍體。

沒有人注意到,整個的戰場上,外圍繞圈的蒙古騎兵大隊已經是停了下來,此時也是分成四個方向,或者是吊著,或者是攻擊。

在左翼這個方向上,登州軍步卒的連續的刺殺用力,目前士兵們的狀態就和方才急射的蒙古射手差不多,需要短暫的休整,才能有足夠的力量和更好的戰鬥來繼續戰鬥。

戰場上方才頻繁的鼓聲、號角聲、哨聲,此時已經是停下來了,只有膠州營的節奏鼓和嗩吶還在響著調動部隊。

突然間,兩聲極為尖利呼哨響起,聽著好像是馴鷹的骨笛聲音,即便是這麼喧鬧的戰場,也讓人感覺到非常的刺耳。

面前正在苦苦支撐的蒙古騎兵聽到這尖聲的呼哨,都是如逢大赦,朝著邊上倉皇的撤走……

莫非是韃子吃不住勁了,要撤走,殺出來的登州軍步卒都是這麼想,心中都覺得一陣陣輕鬆,可這些輕騎散亂的馬蹄聲響過之後,卻漸漸的能聽到好像是悶雷之類的低沉響聲,這樣的響聲,登州軍計程車兵們在大霧中聽到過,後來才知道這是大批馬佇列隊行進的動靜,但自從戰鬥打響,也就是蒙古馬隊繞圈的時候有這個動靜,此時又是因何而來。

蒙古輕騎的突然撤走,讓左翼登州軍士兵的視野突然間變得開闊起來,西邊的太陽光毫無遮蔽的射了過來,每個人都是下意識的閉了下眼睛,再張開的時候,就是微微的眯起,在對面低沉響聲的方向,好像是有堵牆在緩緩的移動,並且這移動的速度正在加快。

迎著光看東西,迎面而來的東西距離遠些,差不多隻能看個輪廓,黑乎乎的一片,看到這堵“牆”,最前列的登州軍步卒們覺得整個戰場都是變得安靜了下來,有人強睜開眼睛去打量對面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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