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〇八章 氣象興旺 紛紛來投(1 / 3)

小說:順明 作者:特別白

河間府的府城是河間,不過河間城更多的只是個軍事上的要地真正的第一肥缺乃是滄州知州,被稱為河間府魁首。

這便是漕運的一個關卡節點不說,這周圍還有大鹽場長蘆鹽場,是一等一富庶的所在,歷來這滄州知州下一步的去向是河間知府的,可是了不得的位置和肥缺,向來是關係最硬,最有手腕的人物來擔任。

滄州知州在河間府內,向來被認為是僅次於河間知府的第二號人物,這也是大明地方上的一個特例。

來膠州營這邊輸送民夫,補充軍需給養的地方官們,隱約間就是以這個滄州知州為首了,槍打出頭鳥,天塌了還有高個子在那裡撐著,只要是這地位高的做出了表示,大家跟著做就是了,反正不用承擔什麼責任。

在外面的時候,領路的山東騎兵倒也是客氣,跟著各位鄉老們解釋說道,這些韃虜的首級是要運送到京師報功的,雖說是天寒地凍,可也要做些防腐的處理,比如說是石灰和藥材硝制。

放在運河邊上在日光和寒風中做最後一步的處置,並不是擺在那裡嚇唬大家,在北直隸的這些士紳,甚至包括地方官們都很少見到這官兵會對自己有這樣的溫和客氣,大家心情都是轉好,也不在意那怪味合京觀了。

在毗鄰濟南府的北直隸河間府,有些大商人們知道這山東的底細,他們畢竟是經常有商業的往來買賣,所以進入軍營區域後還不怎麼驚訝。

可那些地方上的大地主,州縣的官員,這些人平時都是難得離開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算是聽到山東兵馬和山東地界的傳聞,也不過是當做個笑話來聽的,今日見看見這軍營區域和士兵們的操行舉止,這才是大吃一驚,深深的被震撼了。

北直隸到處駐紮著大軍,士兵們到底是什麼樣子,眾人也是看的明白,營寨如同市集,士兵有如盜匪,軍紀敗壞,滋擾百姓,混亂不堪。北直隸不光是河間府,其他的府縣也是差不多的模樣。

民間人家,已經不準自家孩子去參軍報國,認為這是罪犯和道德敗壞的人才去幹的勾當,而且大批的無賴地痞,盜匪之徒去混了身士兵的衣服,藉著軍隊的庇護,在地方上為非作歹,這更是讓人不齒。

誰也沒有想到會在山東軍營看到這樣的模樣,今日來的這些人去往北直隸那些軍營勞軍犒賞的次數也不少,大凡是率領隊伍進入,那軍營中計程車兵叫囂鬨笑,列隊圍觀,這都是正常之極的事情,至於那當即騷擾小偷小摸,這也不稀罕,甚至有了勞軍物資如何分配,當即火併的,這也是見過。

看見外面的京觀後,大家都是心裡捏著一把汗,心想這山東的軍隊還不知道會如何的橫蠻粗魯呢,但一進軍營區域,發現處處都是井井有條,士兵們或者是在那裡操練,或者是列隊在自己的身邊經過,根本不把這些送勞軍物資的民間人士看在眼中,直接當他們不存在一樣。

眾人這才是鬆了一口氣,走不幾步,就有膠州營負責軍需和善後的軍官和民官找過來,既然大批的民夫丁壯到來,就要儘快的開始對戰場的打掃和清理,已經是耽誤了三天,天氣雖然寒冷些,可不能大意,免得大戰之後再有大疫病,這距離山東太近,難免會受到影響。

山東軍隊的官員看著都很年輕,勞軍隊伍之中已經有人把小布包準備好了,這是遇到的第一波山東的軍官,少不得要打點一二,這也是規矩。

不過這些年輕的軍官簡單的說了幾句,和帶隊的人交辦了手續之後,立刻是帶著人離開,沒有說一句廢話,更不要提索要賄賂了,那拿著小包的辦事人甚至都沒有上前搭話的機會。

古怪,古怪啊,眾人心中感嘆幾句,又是繼續的向前行進,這營地可不是從前北直隸之中看到的那些市集,而是真正的軍營。

士兵們的營帳都是整整齊齊的排列,大隊之間都有空曠乾淨的道路,不時的有騎馬巡視的騎兵隊伍經過。

安靜、整齊、有紀律,這就是給眾人的第一印象,眾人除卻嘖嘖稱歎之外,也沒什麼其他的話可以說了,但走了不一會,隨著深入,不管是那個方向上的勞軍隊伍,人人心中都覺得壓抑。

山東兵馬是一支真正的軍隊,又是大戰之後的軍隊,軍營之中,每名軍官士兵的舉手投足之中,都是若有若無的瀰漫著森然和殺氣,這些來自於民間,平日裡都是不錯的中上、上等人家的百姓文官,那裡能承受的了。

各州縣同方向的都是一隊,滄州方向,是滄州和興濟、青縣一州兩縣,那鎮東將軍是一品武將,這各州縣帶隊的都是本地最大的官,滄州這個方向來的自然是滄州知州,範恩祿是滄州知州的一名幕僚,就是慣常所說的師爺。

範恩祿今年三十三歲,作為一名知州的師爺,在這個年頭可算是年輕人了,而且是很年輕的角色。範恩祿是崇禎八年的北直隸舉人,本來也是一地方大員的公子,將來也是前途無量,安享富貴的。

不過崇禎十三年韃子入關劫掠北直隸、山東之後,朝廷大臣楊嗣昌定功罪,斬殺北直隸大批的文武官員,範恩祿的父親也在其列。

經過這件事情後,原本非常不錯的家境驟然變得窘迫起來,範恩祿本來還想著進京趕考,看看會試有沒有可能,但現在一來是要養家餬口,二來是對大明官場也有些心灰意冷,繼續科考的事情,也就放到了一邊。

滄州知州和範恩祿的父親是多年的交情,出了這件事情之後,也是可憐故人之子,索性是在衙門中給範恩祿安排了一個師爺的位置,一來是讓他熟悉這衙門經歷,將來有機會也給他個小官做,畢竟舉人也是個有功名的,做官別人也說不出什麼,二來是多少收入也是個貼補。

範恩祿在同時代計程車子之中,算是個有想法的角色,他也為這大明天下崩解著急,並且想要找出對策,但他看在眼中,聽在耳中的那些事情,對眼下這個混賬的局面根本不會有什麼作用,朝廷中的那些大臣,更是無愧於尸位素餐這個詞的形容。

他所接觸的滄州知州衙門,也是人人胡混,無心正事,大家都是在拼命的中飽私囊,花天酒地的享受,範恩祿每次旁敲側擊的勸滄州知州振作或者說做些實事,對方都是打著哈哈過去。

有一次可能是勸的急了,那滄州知州也是和他說了點心底的話:

“世侄,你當我不想做個為民請命,忠心勤勉的好官嗎,寒窗苦讀,誰不想做一番事業,可如今這官場,人人如我這般,我若是清廉勤勉,那就是獨樹一幟,與他人不同,那必然被眾人所構陷,到時候落個身敗名裂的下場,還不如這般每日渾渾噩噩,收點常例的孝敬,也約束著下面的人不太心黑,這良心上就過得去了,那督公盧象升何等的忠烈之士,在鉅鹿還不是孤軍戰死,至今連個諡號都沒有,我若是如世侄你說那般,我下場怕是還不如盧公!”

這話好像是當頭一棒,讓滿心抱負的範恩祿立刻是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在這談話之後,他也是有心打聽各處的訊息,比如說其他的州府到底是如何做的,結果讓他更加的心灰意冷,各處都是如此,甚至比這滄州還有所不如。

本來是有壯志雄心的範恩祿對這大明天下徹底的沒有了希望,結果每日裡除卻在衙門之中忙完本務之後,再也不過問其他,到家跟妻子和母親聊天的時候,偶爾蹦出一句忿忿之言“這天下要完”。

這樣的情況,範恩祿卻私下裡在琢磨著除卻大明之外還有什麼去處,想遍了這天下間,貌似也只有正在河南湖廣一帶的闖王李自成可以投奔,不管官府怎麼說,什麼今天大勝,明天大勝的,但明裡暗裡的訊息都說明李闖的事業好像是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頗有新朝的氣象。

實際上要單純從新興的政體上,關外的韃虜也是如此,可範恩祿這點骨氣還是有的,人豈能於禽獸為伍。

至於在山東的李孟,儘管什麼跋扈囂張,山東太平,處處和他省不同的傳聞傳來,可在範恩祿的眼中,這人不過是大明一軍將而已,大明敗壞,體系之中的軍將再怎麼不同也要跟著這大明一起崩壞,沒有任何的價值。

這次的阿巴泰領兵入關,在北直隸縱橫往來,大明官軍紛紛彙集於京師周圍,卻沒有一支軍隊敢於主動迎戰,這徹底的讓範恩祿死心,而且韃子的大軍是沿著運河南下,滄州肯定是必攻之地,這讓範恩祿已經是絕望了。

滄州城周圍本來也有幾千兵馬駐紮,可韃虜的軍隊就要過來,這軍隊每天開小差,潰逃的不計其數,等事到臨頭,那帶兵的將官直接就說自己要帶兵去勤王護衛,索性是領著軍隊朝著京師那邊跑去,直接丟下了滄州城內的官民。

滄州知州和地方上的豪紳大族,大部分都是沒有地方可跑,家業族人都是在這滄州地界,只得是組織民夫丁壯,做最後一搏。

誰想到韃子卻沒有攻打滄州,直接是加速朝著南邊突進,滄州城內官民鬆了一口氣,可範恩祿卻明白的很,韃子的兵馬這次沒打,等跑回來的時候還要動手攻城的,這城池終究是免不了滅頂之災。

範恩祿再也不抱什麼希望了,他已經是開始收拾細軟,安置家人,準備去河南湖廣一帶投奔闖王李自成了,看看能不能在那邊博出一番富貴事業來,範恩祿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幾天的功夫,突然就傳來了韃子兵馬全軍覆沒的訊息,聽到這訊息的範恩祿好久沒有回過味來,兩相比較,北直隸的大明官軍和這自己一直是嗤之以鼻的山東官軍,還有那全軍覆沒的韃子兵馬,範恩祿突然明白,自己該去往哪裡了。

這次勞軍,誰也不認為是什麼好差事,官軍哪有這麼好應付的,滄州知州本著照顧自家子弟的想法,沒有打算讓範恩祿也一同跟隨前往,可已經動心的範恩祿主動的提出要陪同知州大人前往東光縣一帶勞軍,也想著藉機觀察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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