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六章 殺牲前行 芒刺在身(1 / 2)

小說:順明 作者:特別白

賀人龍、高傑、白廣恩都是鎮守陝西三邊的軍將,高傑和白廣恩在名義上還是從屬於陝西總兵賀人龍指揮。

他們三個人自從跟著督師侯恂出關的時候,在這個剿賊的大軍之中彼此呼應,一度壓的督師侯恂和山西總兵許定國喘不過氣來。

不過現在,這關係很好的三位大將,卻在督師侯恂的住所之中,互相職責斥罵,完全是撕破臉的模樣,牛成虎已經是沒了屬下,只好是畏畏縮縮的呆在一邊,山西總兵許定國也是一副義憤填膺表情,站起來,也是頂牛一般。

自詡用兵如神,諸葛再生的督師侯恂則是坐在上首,可此時在他的身上什麼風度也是看不到,好像是一麻袋米糠一般癱在座位上,後世人給侯恂的評價,說是觀其容貌舉止,金玉其外,好似天下名士,皮囊中裝著的,米糠而已,這倒是極為的貼切。

說起來,這次的會議,還是督師侯恂自己召集的,軍中已經是斷糧,四處打通糧道,還有去鄉間搜刮糧食給養的部隊,都是被逐漸迫近的順軍部隊壓了回去。

軍中無糧,可也不能大家這麼挨著,要是這麼一天天的餓下去,那就是大家一死去死了。

何況督師侯恂為了保持主力足夠的龐大,不被順軍趁虛而入,把絕大部分的兵馬都是集中在這邊,這樣每日的吃用耗費更大,補充起來更加的困難。

原本五名總兵對侯恂還有幾分敬服之心,因為畢竟是打了這麼多場的勝仗,差點就要把這李闖逼入了絕境之中,可從進入郟縣之後,侯恂幾乎是一步步的應對失策,眾人這才是明白,先前的勝利,十有八九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

今日間召集幾位總兵過來,目的就是解決軍糧,既然無糧那就吃肉,肉從何來,城內的豬羊雞鴨自然不必提了,早就是被大軍吃了個乾淨。

可還有騾馬驢牛等等大牲畜,這些或者是提供騎乘,或者是用作拉車的畜力,如今無奈,也只能是吃這些了,按照督師侯恂的說法,每名總兵出牲畜三百頭,以作軍糧,然後急報求援。

在湖廣有左良玉,在山西還有姜襄和唐通,寄希望於他們兩隻兵馬過來打通重圍,這簡直是笑話,大牲畜是各營的實力組成之一,出讓一頭,就是自己減少一分的實力,憑什麼自己拿,其他的部隊搶得多,應該多交出來才是。

被說做多拿的那些人也是不願意,明明我們少拿,你不要血口噴人,至於所謂的姜襄、唐通、左良玉的救援,大家都是嗤之以鼻。

督師侯恂剛說完這個提議,陝西總兵賀人龍老實不客氣的站了起來,開口說道:

“咱們出潼關,連著打勝仗左良玉那龜兒子都是呆在南邊不動彈,眼下這種局面,難道還能指望他來,不要白日做夢了。”

關於這牲畜的爭吵持續了一個時辰,呆在院子外面的,每個人的親兵都已經是進了院子,在廳堂外面的院子裡對峙,一邊是關注著屋內爭吵的狀態,稍有不對,就是準備進去廝殺。

陝西總兵賀人龍位置最高,手下兵丁最強,吵了一會之後,越發的不耐煩,拍了兩下桌子,屋子中稍微安靜之後,他大聲的吼道:

“就算是咱們把騾馬都拿出來給兒郎們吃,又能吃幾天,吃完了,難道這局面能有什麼變化,這天沒個放晴的時候,大家不敢出去,只能在這裡等死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吼聲如雷,眼睛就是看著坐在上首的侯恂,絲毫沒有把這位又是大學士、又是五省總督的督師放在眼裡,可侯恂也只能是在哪裡裝做未見,滿臉憂國憂民的模樣,卻不出聲。

“吃完了騾馬,怕是要吃人了,到時候不等外面的人打過來,咱們自己就要散了。”

方才吵架吵的面紅耳赤,山西總兵許定國坐在那裡喘了幾口粗氣,甕聲甕氣的介面說道:

“不用等到那個時候,咱們下面的人已經是開始散了,那些過來投奔的民團鄉勇,這幾天一直是在向外跑,就是車營的那些人,也是偷偷有跑的,我已經是殺了三四個。”

賀人龍狠狠的盯了這許定國一眼,大聲的吼道:

“咱們一天不動,就他孃的朝著死路上多走一天,闖瞎子不是在襄城嗎,咱們過去打他孃的。”

一直說到這裡,坐在那邊的督師侯恂才澀聲的開口說道:

“闖賊那邊已經是佈下了埋伏,咱們這麼過去,可有幾分勝算,莫要中了圈套……”

“侯大人,眼下這般的局面,就算是天晴了,軍中無糧士氣低落,闖賊四處圍攻,也會讓咱們全盤的崩潰,各營出些大牲口來,咱們還能吃三天左右,趁著這三天去和闖瞎子決戰,打得贏是咱們的運氣,打不贏咱們就跑,現在去陝西的路已經被闖賊給鎖死了,可去開封的路,咱們還能走。”

這番話幾乎是吼了出來,可眾人都無暇考慮這賀人龍的語氣,卻被他這句話挑起了條思路,幾個人都是立刻站起,彼此對視,侯恂稍微一愣之後,也是明白了,頓時是掃去了幾分頹唐,連聲的吆喝外面的親兵拿地圖進來。

正堂中的眾人忘記了剛才的爭吵,都是擁在地圖之前,襄城向北是許州,許州再向北就是尉氏,只要能過了尉氏,那就是齊國公李孟鎮守的區域了,儘管現在是大明和齊國公勢不兩立。

但雙方的敵對是一回事,卻還沒有完全的撕破臉,而且那齊國公儘管心狠手辣,對明軍的態度倒還是好,當日間左良玉的幾千兵馬在蘭陽縣那邊被一個個釘死在木樁上,那是左平賊的人胡作非為的太過。

賀人龍多次把李自成趕到絕境、高傑和白廣恩是闖軍的叛將,知道自己就算是想要投降到順軍那邊,對方也不會接受,十有八九要趕盡殺絕,而督師侯恂和山西總兵許定國,他們的家眷人口現在都是在明廷的控制之中,就算是有心投靠,想想投靠的後果,心先寒了半邊,怎麼敢投降。

要是能到齊國公李孟的地盤,那畢竟是還是個大明封的國公,也是講規矩的,據說正在招納天下賢士,總比和這些流賊打交道強。

地圖粗疏,大家卻都能看個明白,眾人很快就沒有什麼別的態度,決定是去往襄城主動找李闖決戰。

不過督師侯恂囁嚅幾聲,還是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

“如今陰雨連綿,地面潮溼泥濘,大軍的車營行進肯定困難無比,這怎麼辦?”

“不願意推車的,推車走的慢的,一刀宰了就是,現在就是人命不值錢!!”

對於侯恂的疑問,邊上的賀人龍還沒有出聲,延綏總兵高傑卻先是獰笑著接話了,幾名總兵儘管神色各異,可對這個話卻沒什麼人表示異議。

這郟縣之中,頗有些忠心於朝廷的義民士紳,在順軍離開的時候,這些人都是沒有走,可上午商議完畢,這些人就開始倒黴了,士兵們開始挨家挨戶的搜查,所有能用的人都是要被抓出來當作民夫。

同時四總兵都是出城,封鎖住郟縣四周,為了避免各路軍兵潰逃,還有抓捕的壯丁等人逃逸,另外,這次高傑也是發了狠,不再儲存什麼實力,親自率領兵馬在郟縣的北門守衛,算作斷後。

九月初六這一天,郟縣和周圍的明軍開始架起大鍋,把修築房屋的那些木材全部拆下砍碎,然後宰殺牲畜,用大鍋烹煮,說是才斷糧一天,可有些士兵已經是餓了三天左右,這一日的開伙真是救命。

可飢餓了太多天,突然吃了些牛馬肉,虛弱之極的人根本禁受不住這種,很多人好不容易撐到了宰殺吃飯的時候,卻活活的吃死了。

這些沒有餓死卻是撐死的人,根本沒有人去理會了,死就死了,誰還會管他們,接下來還要死更多的人。

督師侯恂和山西總兵許定國部居於中軍,陝西總兵賀人龍在右,榆林總兵白廣恩在左,延綏總兵高傑斷後,車營為前鋒,開始離開郟縣,向東邊的襄城前進。

連綿陰雨,儘管是平原地帶,可土地道路泥濘難行,裝著輜重兵甲的大車前進困難,這又是那種堅硬的木輪,推動幾步,就陷入泥濘之中,行動不得,推著計程車兵和民夫又得去搬運抬起,麻煩異常。

當日間,張坤率領先遣小隊,從河間府出發去往永平府,那段距離也不長,也是道路泥濘難行,每日間搬運推動,人幾乎是累的崩潰,狀態極差。

那還是膠州營自己訓練出來的部隊,士兵們都被紀律約束,有自覺去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並且有充足的體能訓練,可即便是這樣,這些人依舊是被這艱難的行程拖累的疲憊不堪,精神還是體力都是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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