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將來你跟我說這就是愛,我不會讓你失望(1 / 2)

沒有人來接他們。B班聚在塞克斯身旁,按照指示等著那個戴俄國軍帽的女人。然而他們似乎被集體遺忘了,他們被困在原地,頭上還留著剛剛發射煙火時落下的碎片。一群工人湧上舞臺開始收拾場地。B班剛剛經受了一場世界頂級表演的折磨,需要些時間才能恢復。嗯,六年夠嗎?他們備受煎熬,就快爆炸了,塞克斯說不定已經爆炸了。他在最底層的臺階上坐下來,無助的細小淚珠流個不停。洛迪斯問他怎麼了,他粗聲粗氣地說:“我不知道我他媽的為什麼會哭!我就是哭了,見鬼!就是哭了!”

“你們得讓開了。”領班的工頭衝B班嚷道。

“你們他媽的才讓開。”對方大搖大擺地走開後,曼戈小聲咕噥道。B班還在原地。阿迪和阿伯特在塞克斯的左右兩邊坐下,其他人也都身心疲憊,漫無目的地瞎轉悠著,把顫抖的雙手深深地插在口袋裡。

“兄弟們,咱們終於見到碧昂斯了。”克拉克說。

“哇,咱們太有面子了,是不是?”

“是啊,咱們離她真近。”

“啊哈,她太性感了。可我上過比她更棒的。”

大家勉強笑了兩聲。比利看見戴姆站在身旁,便向他傾訴:

“班長,我不舒服。”

戴姆瞥了他一眼。“我看你好著呢。”

“不是生病那種不舒服。我覺得很暈,像是嗑了藥。”比利拍拍腦袋,“中場秀快把我逼瘋了。”

戴姆笑了,噠噠噠,彷彿喉嚨裡有一架機關槍。“孩子,你要這麼想。這不過是美國正常的一天。”

比利的心為了那聲“孩子”而融化。身邊的舞臺逐漸消失,遭到致命打擊的船慢慢沉入海底。

“我想我都不知道什麼是正常了。”

“你很好,比利,你很好。我很好,你也很好,大家都很好。他也很好。”戴姆朝塞克斯點點頭,“一切都很好。”

比利看了看塞克斯問道,是啊,我們拿他怎麼辦?就在這時,那個工頭又衝B班嚷嚷,叫他們滾出他的舞臺。

“那我們該去哪兒?沒有人告訴我們要去哪裡。”克拉克回嗆道。

工頭停下來,不耐煩地瞪了他們一眼。他是個六尺大漢,留著絡腮鬍,肩膀很寬,邋遢鬆弛的臉像一個彈出的安全氣囊。不過他的眼睛裡發射出一股懾人的電流,是經驗豐富的搬運工擁有的瘋狂伐木工的眼神。他的目光在哭得稀里嘩啦的塞克斯身上停留了一秒鐘。

“聽著,我他媽的不知道你們該去哪兒,但你們不能留在這兒。”

“好啊,鄉巴佬,這樣吧,”克拉克答道,“你舔完我的陰莖我們就走,怎麼樣?”

事後回想起來,比利發現沒人真的掄拳頭,心中十分驚訝。沒多久——十秒,最多十五秒?可這種事情總是讓人覺得過了好幾個鐘頭那麼久。一開始那個工頭想把克拉克舉起來,以為自己能把他扔下舞臺。他是比克拉克高大一些,可也沒有高多少。隨後他發現自己被一頭年輕雄鹿牢牢摁住,心裡肯定很失望。兩個人一時間僵持住了,雖沒有動,但是鼓起的眼睛和脖子表明兩人都正使出吃奶的勁兒,接著兩人轉著圈地扭打起來,像一對旋轉的自由基,從舞臺上一直轉到舞臺下。其他人也互相推搡,撞胸,罵罵咧咧地相互指責,誰罵了誰,誰越過誰的界,當然每個人都隨時準備為自己的兄弟拔刀。你可以管這叫毆鬥,吵鬧。不過沒人在得克薩斯體育場神聖的草坪上大打出手。很多條胳膊、很多隻手、很多張臉相互推擠,令比利的腎上腺素飆升。這時戴姆像一個在水裡逆流而上的人那樣衝破人群,要去把克拉克拉開。一個工人衝戴姆的背來了一掌,比利一把捉住那人的領子,對方轉過來,面目猙獰。比利心想:糟糕,這下可不能放手。對方一個趔趄,比利騎到那人的背上,騎啊騎,比利希望看上去別像我在幹他一樣。比利就這麼騎著,直到警察過來。戴姆一聲令下,B班隊員就都住手了,“就像一群優秀的獵狗”,正如他愛跟這群手下說的。

傷亡並不嚴重。克拉克的眼睛捱了一胳膊肘;洛迪斯的嘴唇裂了,流了血;曼戈被一個工人夾住了頭,耳朵被擠得青紫。警察把B班帶到球場邊線,聽取了他們的講述,然後打發他們穿過球場去主隊邊線那兒:“那裡會有人告訴你們要去哪裡。”於是B班隊員們像叢林巡邏隊裡掉隊的殘兵敗將,拖著步子橫穿球場。經過第一個井號時,比利抬頭一看,哦,仁慈的聖母啊,費森正朝他們走來,疑惑地歪著頭,一臉關切。比利看出她很激動。這是個愛湊熱鬧的姑娘。

“出什麼事了?”費森一見面就拉住比利的胳膊,抬頭望著他。B班其他人都識相地不出聲。

“一件蠢事,只是件愚蠢的小事。我們跟那邊那些搬器材的起了點小衝突。”

“你們打架了?我們不知道你們是在打架還是在鬧著玩。”

“我想我們是在打架。雖然根本算不上是打架。”

“我們只是問要不要幫忙!”阿伯特說,大家都笑了,除了塞克斯,他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你受傷了嗎?”費森先問比利,然後問整個B班,“有人受傷了嗎?哦,我的天,看你的嘴唇!”她看著洛迪斯驚呼道,“現在是誰負責照顧你們?”

當她得知他們落單的時候,十分憤怒。“好吧,”她轉過身,示意B班跟著她走,“你們跟我來,我們會弄明白的。真不敢相信他們就把你們丟在那裡,這絕不是我們的待客之道。”

B班隊員們拖著沉重的步伐、稀稀拉拉地跟在費森後面,咕噥了聲謝謝。費森說:“聽著,那些舞臺工作人員?以前我們也跟他們起過沖突,他們好像以為自己是這裡的老闆。幾個星期前他們差點兒打了萊爾·洛維特,說什麼,從舞臺上下來!馬上從舞臺上滾下來!萊爾和他的人,他們的器材全都在臺上,不可能抬腳就走。幸好保安及時趕到,不然我們就麻煩了。”

“我覺得那些人嗑了藥。”曼戈說。

“確實像,不是嗎,他們的行為好像吸了什麼似的。得有人去跟管理層反映反映。”

又有幾名啦啦隊隊員走過來,B班的心情漸漸好轉。到了主場邊線區,大家好像開起了聯誼會,B班和啦啦隊聊著天,有人替他們給上面打電話。打架的事讓大家有了談資。啦啦隊聽說了事情的經過,先是震驚,然後是氣憤,最後這件事情給B班帶來了意外獎勵:啦啦隊對B班報以深切的同情。她們取來冰塊給克拉克敷眼睛,給洛迪斯敷嘴唇。兩個啦啦隊隊員溫柔地揉著曼戈烏青的耳朵。

“他怎麼了?”費森朝塞克斯點點頭問道。她和比利站在和其他人有些距離的地方。

“哦,那個是塞克斯。”

“他受傷了嗎?”

比利看了塞克斯一眼,他蹲在一個行動式裝置櫃的背風處,靜靜地啜泣。

“他想老婆了。”

“哇。”這個回答似乎叫費森印象深刻,“真的?”

“他是個容易激動的人。”

費森不停地往塞克斯的方向看。她被迷住了,也可能是被感動了,擔心怎麼沒有人管他。

“他有孩子嗎?”

“一個正學走路,一個還在肚子裡。”

“我的天啊,無法想象。你覺得我是不是應該去跟他談談?”

“我覺得他現在想一個人待著。”

“也許你說得對。哎喲,想想你們做出的犧牲!你上次說你們還要在伊拉克待多久?”

“到明年十月,除非接到止損命令。”

“哦,天啊。”費森哽咽著說,哦,天啊,她說這幾個字時顫抖得像穿著直排輪滑鞋走在石子路上。“你們已經待了多久了?”

“我們是八月十二日入隊的。”

“哦,天啊。我的上帝。你一定害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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