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是狡猾且殘忍的。
他們的裝備雖然不好,但卻已經佔領了制高點。山谷高處明晃晃的反光鏡,直接給予了警告。
如果現在小隊立刻返回車上,駛離這片山谷,敵軍的陰謀也就就此失敗了。
可關鍵就是,他們不能走——
他們要營救的物件,因為腿腳上的傷,已經被困在了兩方交火的中間地帶。
他匍匐著,仍然試圖一點一點地爬向我們自己人的方向,地面上拖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跡。
激戰之中的彈雨“咄咄”地擊中他身旁的地面,發出悶響。
草葉橫飛,綠色的汁水像鮮血那樣濺出來。
這就是敵軍的計劃。
***
入夜了。
寧舒英和排長一左一右架著那個跛腳的戰地作家,慢慢前行。
他們被裹挾在隊伍中間,前後左右都有持木倉的敵人。
“是我的錯。是我沒預估好這邊的情況。”排長低聲道。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苦澀。
“他們現在轉移,就是怕我們的大部隊發現他們的蹤跡。”他道。
他痛苦地反省道:“和他們交換俘虜,肯定是要冒風險的,但我沒想到,他們根本不在意他們自己人的死活。”
“如果有機會,我們會想辦法讓你帶他逃走。”排長用極低的聲音說:“如果找不到機會,同志,拖累你了。”
他歉意地說:“我先送你走。”
支撐一個成年男性的體重讓寧舒英的呼吸有些粗重,她抬頭望了排長一眼,只是道:“那利落一點。”
排長沉默地點點頭。
已經發起高熱的戰地作家朦朦朧朧地聽見他們兩人的交談,卻並沒意識到,他們在商量的,是如何在被俘的情況下脫身。
如果無法脫身,就自殺以免受辱。
寧舒英又低聲道:“我們會出去的。”
她是對排長說的。
排長看了看周圍的情勢,多少有些灰心,沒有說話。
他心想,這沒有經驗的女同志,可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在這樣的情境下,竟還有這樣篤定的信心。
中間的戰地作家也聽見了這句話。
在迷濛中,他就這樣放下了一顆始終懸起的,驚跳的心。
他們會沒事的。
***
意外俘獲來自中華的戰地作家,這隻衣衫襤褸的敵軍游擊隊也沒想到真的能讓他們用兩個人來換。
他們意識到了這個俘虜的價值。
原本他們想要的,只是木倉和車輛,現在,更多的戰俘或許能派上更大的用場。
帶著他們,就是保命符。
而帶著俘獲的戰俘返回大部隊,則是大功一件。
這群在叢林中走投無路飢不擇食,餓狼一樣遊蕩的傢伙,燃起了熊熊的野心。
誰也沒注意到行進隊伍已經儘量放輕的腳步聲中,多混入了一人。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游擊隊的領隊終於示意停下。
這些人就在原地升起篝火,開始紮營。
他們分出一部分人挖出了簡易掩體,並分出一支小隊,用於夜間守衛和防禦可能的敵襲。其他人搭起了簡陋的野戰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