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桑男人放開兩個孩子,跪爬到屍體旁,指著屍體的嘴角和手指,神情痛苦異常,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你們看玉孃的嘴角和手指,都有許多泥土,她....是吃觀音土生生被脹死的。”

滄桑男人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視線移到屍體高高鼓起的小腹處,大男人眼淚不停往下掉:“觀音土吃下去雖有飽腹感,但不易出恭,時日一長,人自然受不住,玉娘被折磨許多時日,如今離去,也算是解脫了,終於不用再受此苦難,只是....她臨走之前還未吃到一頓飽飯.....”

滄桑男人說到這裡已經說不下去,掩面大哭起來,自責不已。

“都是我無用,都是我沒本事,玉娘若是沒有嫁給我,如今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田恬聽聞,悲從心起,心臟就像是被一雙無形大手揪著,難受異常,視線落在女屍鼓起小腹處,無比心疼她。

觀音土啊,她只在書上見過,只在小時候聽老人講過,那是一種被稱為萬能石的泥土,饑荒時期被人用來充飢,此土不能被人體吸收,難以大便。

吃之時必須以清水衝下去,雖然能暫時充飢,但是泥土和水進入腸道後會混攪成為泥巴狀,造成腸胃裡面的阻梗,少食,還不足以致命,但是多食必死。

這麼年輕的女子,明明還有大好年華,就這樣痛苦死去。

田恬視線移回滄桑男子身上,心裡對他頗有怨言,他還那麼年輕,看著不過三十左右,正值壯年,卻寧願帶著一家老小出來要飯乞討,也不願找份工踏踏實實過日子。

若他勤勞一些,肯吃苦一些,也許這個年輕女子便不會死去。

“你是何方人士,家住何方,家中可是遇到難處?看你正是而立之年,怎會帶著一家老小出來乞討為生?”

滄桑男子好像被田恬問到痛處,不願意多講家中之事。

田恬站在一旁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開口,皺眉想要開口繼續詢問,一個站在田恬跟前的下人,眼疾手快呵斥男子:“大膽,知縣夫人問你話,你竟然敢拖延,還不快快回話,否則打你二十殺威棒。”

和田恬一起出來的下人,都是徐慕精心挑選,說起話來威懾力十足,滄桑男人聞言,立刻變了臉色,再也不似之前那般隨意。

他連忙拉起兩個孩子,趕緊朝著田恬跪下行禮。可就在他拉著兩個孩子下跪途中,許是動作幅度過大,從他懷裡掉出一塊餅。

那餅不僅田恬看到了,在場之人都看到了,七歲多的小女孩和四歲多的小男孩眼睛都直了,小女孩年紀大些,連忙把餅撿起來,作勢就要喂進嘴裡。

滄桑男人比小女孩還要快一步,電光火石間,從小女孩嘴邊搶回餅,重新放進懷中。

小女孩委屈的哭出聲來,滄桑男子不予理會。

小男孩沒吃到餅,也不輕易罷休,哭著要:“爹爹,阿寶要吃餅,肚肚餓。”

小女孩也眼巴巴道:“爹爹,阿柔也要吃餅。”

兩個孩子近一年未曾吃過飽飯,現下見到一塊餅,再也顧不得親孃去世的傷心,一心只想吃餅。

滄桑男子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阿寶乖,等明天再吃這塊餅,爹爹給你留著。”話裡話外沒有理會小女孩,直接把她當成空氣。

“爹爹,阿柔也要吃,嗚嗚嗚嗚......”

滄桑男子依舊不予理會,拉著兩個孩子給田恬行禮:“草民見過知縣夫人,之前不知是知縣夫人駕臨,多有得罪,請知縣夫人勿怪。”

田恬看在眼裡,氣不打一處來,她無比心疼的看著地上橫躺的年輕女屍,她丈夫明明懷裡揣著餅,卻不給她吃,讓她吃觀音土生生脹死。

要知道在危難時期,一塊餅可是能救人一命的。

看他那樣子,不僅不給她吃,也不給那小女孩吃,他眼裡只有他的寶貝兒子,典型的重男輕女。

香蘭以及眾人也看的一臉憤憤,很是不滿滄桑男子做法。

田恬再也忍不住發作:“你身上明明有一塊餅,為何不給你妻子食用,你怎能眼睜睜看著為你生兒育女的妻子吃觀音土脹死?

你知不知道這一塊餅,興許能救你妻子性命?

你良心過的去嗎?”

說罷,視線落在依舊不停委屈哭泣的小女孩身上:“在你眼裡,兒子是你親生的,女兒就不是嗎?

你那塊餅兒子能吃,女兒就不能吃嗎?

她身體裡也流著你的血啊,你怎能狠心至此,實在太過狠毒。”

香蘭以及眾人十分贊同田恬的話,齊齊瞪著滄桑男子。

滄桑男子聞言,眼眸充血,好似想到什麼極為痛苦的事情,淚水模糊雙眼,他連忙用衣袖擦了擦,聲音悲悽:“回稟夫人,不是草民捨不得這塊餅.....這餅其實就是玉娘留下來的,是她自己不願意吃......寧願死,也要把吃的留給孩子。”

田恬有些不信,他對小女孩的態度實在不像是一個慈父。

“若真如此,為何你要把餅留給小男孩,任憑小女孩哭,你卻不為所動?”

滄桑男子看著還在哭泣的小女孩,再也忍不住把孩子緊緊摟在懷裡,悲痛萬分:“我可憐的孩子,爹爹對不住你啊。”

小女孩哭的更厲害。

小男孩見狀,也湊過去要抱,父子三人抱成一團。

田恬身旁的下人催促:“夫人問你話呢,你別磨磨蹭蹭的,趕緊回話。”

滄桑男子抱著孩子,沉重開口,聲音嘶啞:“回稟夫人,這一切.....都是我們.....商量好的。”說這話好似用掉了男子身上所有力氣,他整個人癱軟在地,臉色慘白的可怕。

田恬震驚,香蘭以及眾人也驚掉下巴,不敢置信。

這種事情怎麼會是商量好的?

田恬連忙問:“此話怎講,你如實道來。”

“我原本是長河村人士,名孫貴,家中有六口人,除了妻子兒女之外,還有年邁爹孃。

今年是大災之年,百姓們交了稅收之後,幾乎沒有多餘的存糧,日子過的捉襟見肘。

我家便是村子裡最貧窮的,前幾年我外出打短工摔斷了腿,家裡為了醫治我的腿,賣了不少田產,以至於遇上這大災之年,我們一家子交完稅收之後,幾乎食不果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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