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福全唸完欽差手諭, 徐慕也被帶下斬首臺,重新裝進囚車押回縣牢,徐慕視線一直在田恬身上, 朝著她搖搖頭。

田恬知道徐慕的意思,讓她不要出來相認, 這裡有王知府的眼線, 一旦發現了她, 肯定會強行把她帶走。

田恬眼睜睜看著徐慕進入囚車, 再次被帶走,沿途跪著的百姓喜悅不已,大呼老天爺開眼。

*

徐慕重新押回縣牢, 命算是保住了,李樺的注意力又放在渝州知府身上, 渝州大災, 隱而不報,造成百姓死傷無數, 他完全可以直接把他降罪下獄,但渝州這麼大的事情被人刻意隱瞞,根本不是一個小小渝州知府能辦到的,他身後肯定還有更大的官員在操縱。

他要做的便是把這些人全部連根拔起。

李樺要去渝州微服查案, 田恬主動請纓一起過去,她要協助李樺找到王知府貪汙受賄證據, 她這麼做也有自己目的,王知府罪惡滔天,身為他的至親, 若無功勳, 被連帶治罪機率極大, 她在長平大災時有所建樹,也許皇帝不會為難她,但柳姨娘就不一定了,她是王知府的妾,王知府一旦被判刑,她難逃一死。

田恬想要保下柳姨娘,那個真心待她好的可憐女人。

李樺十分欣賞田恬才幹,聽到田恬要跟著一起去,欣然同意。

一日後,田恬一行人到達渝州,還沒進入渝州城,便聞到一股極為濃烈的腐臭味,田恬和香蘭兩人是女子,聞之慾嘔。

城門口有不少士兵拉著一車車屍體往城外走去。

還有一部分士兵拿著明晃晃長刀,正在驅逐奄奄一息的要飯百姓,有的百姓放聲痛哭,有的甚至下跪磕頭求情,士兵們顯然已經司空見慣這種場景,面上毫無波瀾,依舊兇巴巴趕人。

現場哭聲震天,屍體,臭味交織著,人間煉獄不過如此,與長平縣形成了鮮明對比。

李樺眉頭緊緊皺起,眸中怒氣勃發:“李福全,你去打聽一下,前面到底發什麼事,為何士兵們在驅趕百姓。”

“奴才這就去打聽。”李福全雖是個閹人,但也看不得這種場景,得了命令之後快速前去打聽。

沒一會兒,李福全怒氣衝衝回來稟報:“爺,奴才打聽清楚了,渝州知府今日不知怎麼了,突然之間下令驅趕城內所有流民,若有反抗者,直接殺無赦,除此之外,城內還進行大肆清洗,許多流民屍體被一車車拉到城外焚化.....”

李樺怒火中燒:“這渝州知府怕是已經得到欽差大臣查徐慕一案的訊息,他肯定是怕欽差大臣來渝州看到這等人間煉獄,故而早早把流民趕出城,又在城內進行一番大肆清洗,想要藉此來掩蓋事實。”

田恬認可李樺說的話。

李樺直接道:“走,我們先進入城內再行打算。”

一行人騎馬駕車進入城門口排隊,守門士兵剛開始還不讓進去,後來李福全給了五兩銀子打點,這才順利進去。

待到進城之後,李樺臉色陰沉,怒不可遏,再也忍不住:“荒唐!簡直荒唐至極!一個城門士兵已經貪財至此,不敢想象渝州知府是何等無法無天。這渝州正是有這種泯滅人性的官員,才會有如此人間煉獄之景象。”

一行人找了家看著還不錯的客棧住下,李樺帶著李福全和崇三去街道上巡視,田恬和香蘭則留在客棧休息。

李樺原本也叫了田恬,但田恬稱有事拒絕了。

她確實有事,忙著畫知府府邸路線圖,上輩子皇帝微服渝州,徐慕被治罪,徐慕的供詞裡也涉及了已當京官的王知府,後來王知府也被查了個底朝天,他供出渝州舊府邸有間密室,室內藏有無數金銀,以及受賄官員名單賬簿。

王知府之所以保留受賄官員賬簿,也是為了自保,若有朝一日他有難,這些賬簿可以令那些官員力保他一命。但這賬簿也是把雙刃劍,不僅當了他成功路上墊腳石,亦成了殺人的刀。

渝州舊府邸,便是現在王知府所住府邸,她只要把知府府邸的路線圖畫出來,屆時交給李樺,她便是首功,希望藉此救得柳姨娘一命。

晚間李樺怒氣衝衝回來,田恬帶著香蘭前去求見,此時李福全正在房內勸李樺用飯,李樺去街上走了一趟,心痛難當,哪有心思吃飯,李福全苦口婆心勸也沒用。

“小哥,你找我可有要事?”李樺看中人才,田恬之前論及防洪治水一事頗為讓他欣賞,對她態度很不錯。

田恬抱拳行禮請安:“小民確有要事。”田恬把繪製好的知府府邸圖呈上。

李樺接過,疑惑不解:“這是?”

“知府府邸路線圖。”田恬如實道:“我曾聽聞徐慕提過王知府這些年為了前程,送了不少銀子孝敬上峰,他做事謹慎,那些受賄官員被他一一記錄在薄,為的便是自保。

知府府邸有間密室,府內除了王知府外,幾乎無人知曉那間密室,室內藏有無數金銀珠寶,想來那密室是王知府藏寶之地,貪汙受賄官員賬簿應該也在裡面。

我對知府府邸比較熟,故而畫了路線圖,圖上標圓圈的地方,便是密室所在地,希望對大人有所幫助。”

田恬這番話一出,李樺李福全崇三全部驚住,李樺忍不住問:“小哥,你怎會對知府府邸如此熟悉,且還知道密室所在地?”

田恬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香蘭亦跟著跪下。

田恬拔掉頭上木簪,一頭烏黑長髮散下,雖然她臉蛋依舊土黃土黃的,但女兒身暴露無疑。

香蘭亦跟著主子散下頭髮。

主僕二人讓李樺三人再次驚住。

李樺目瞪口呆:“你....你們竟是女子。”他所欣賞之人,竟然是個女兒身,他之前雖然覺得她聲音怪異,但從未往她是女子身份猜想,畢竟她才識淵博,對防洪治水很有見解,這等人才怎麼可能是藏於深閨的女子。

田恬點頭:“小民原是徐慕的夫人,王知府的庶出三女兒,長平大災,相公早早寫了奏摺上京求皇上恩旨,但遲遲沒有回應,相公不忍百姓受難,這才斗膽私開糧倉,把糧食分發給百姓種下,已致自己身陷囹圄,性命攸關。相公大義,為了不牽連於我,早早寫下和離書,讓我離開。相公待我深厚,我不忍相公枉死,這才不得不女扮男裝,帶上奏摺上京面君,求那渺茫生機,萬幸,老天開眼,相公如今押後再審,轉危為安。”

李樺動容不已,沒成想此女子如此大膽睿智,上京面君說來簡單,但身為帝王,他比誰都清楚,沒有官身之人想見他一面有多難,這一路他和她一起去長平,深知她的不易,連續十幾日趕路,他一個壯年男子亦受不了,她連續奔波了一月,可以想見其中艱辛。

李樺忽然想起有一次去找她徹夜長談,如今想來,恍然大悟,她是女子,他一個男子前去找她徹夜長談,於名聲有損,這才找了理由拒絕。

一想到自己無知做的事,李樺俊臉微燥,看著手裡的知府府邸路線圖,她是知府三女兒,對府邸熟悉也就說得通了。

李福全很少佩服人,但這次很佩服田恬。

崇三雖表情淡淡,但看向田恬時,亦欣賞敬佩。

李樺忍不住出聲:“既然你是知府三女兒,你可知你做的事情會讓王知府人頭落地!”

田恬點頭:“我知道,但我還是要做,也許以前我會不忍心,不敢為之,但現在我非常堅定。渝州大災,若說是天災,其實人禍居多,我雖是爹爹女兒,但更是泱泱大朝子民,我爹草菅人命,殘暴不仁,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日日煎熬。

相公以前為爹爹做事,爹爹甚為欣賞,把我下嫁於他,可大災來臨,相公幡然醒悟,散盡家財幫助百姓渡過難關,為此沒有多餘銀子孝敬爹爹,爹爹記恨於心,對他起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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