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孱聲託白絹

這已經是“魔獄十二鬼”所邀約血冼武磯山第三日的夜晚,也是柳煙波被幽蘭香運用曦陽神掌,擊傷焦絡、腹結二穴,七日後慘然身死之夜。且說滄海一劍司空英劍到這時候,仍然盤膝跌坐廳上,陷入物我兩忘之境。

但廳外的眾人,有如熱鍋之蚊,走來走去,好在司空英劍的徒弟,霹霹手孔武,仲子離二個師兄弟,已經召集好了武磯山中高手,分派武磯山各處要道,但部分好手還是集中在司空府。

尤其是司空府的大廳,庭院站滿武磯山三十六個勇士,手持寒光閃閃的長矛,如臨大敵,“追風客”封浪平、“知三生”諸葛星、孔武、仲子離、司空雲鳳也都集中在此。

緊張、恐怖的時光,在人心裡,雖然過得很慢,但仍是流逝過去了。

司空雲鳳因這三日來的緊張,早巳將柳煙波所約之語忘記了,驀在這個時候,廳外急急走來梅香小婢,嬌臉色變,急聲道“小姐!小姐……”

司空雲鳳迎出廳外,問道“梅香,生了什麼事?”

梅香道“丘公子,他……他病得很厲害。”

司空雲鳳聞言倏地憶起柳煙波三日前之約,內心一陣莫名激動,忖道“他三日前約我去偏院中……難道他傷勢是今夜作嗎?”

念頭如電一轉,司空雲鳳低聲道“梅香,你在這旁幫忙孔師兄等人,我去看看。”

她雙足急點,快的像一隻掠波海燕,躍上了屋面,連續穿過數座樓閣、庭院,遙遙巳見柳煙波所住的那所小偏院,室中一盞油燈,映著一條孤獨人影。

司空雲鳳躍身飄落石階,已聞室中傳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孱聲叫道“快進來,司空小姐。”

司空雲鳳心頭一驚,舉步入室,口中尋問道“公子怎麼了?”

“司空小姐,我快要死了……”

司空雲鳳聽出柳煙波聲音,是何等的吃力,顯然他真的掙扎在死亡邊緣,心中一驚,快步走進書房。

枯黃的燈光下,只見一個白綾錦墩上,端坐著一個面容慘白,劍眉虎目,英俊壯健的少年,若非他額角間滾動著汗珠,臉上肌肉不時露出痛苦抽搐,他真算得是一個塵世間美男子,這時少年雙目,凝注在司空雲鳳身上,露出一絲苦笑。

司空雲鳳呆呆望著少年出神,她有些不認得他,半響後,才道“你是丘公子?”因為他臉上鬍鬚,已經颳得乾乾淨淨,頭整理得很清潔,不像先前那副不修邊幅的義容。

“不是!我姓柳名煙波,丘水寒是我的化名。”

司空雲鳳像是知道柳煙波的名字,吃驚道“你是崑崙一劍向天嘯的弟子柳煙波?”

“不錯,家師正是中原七劍之一……唉!諒小姐已聽得武林中傳聞我乃是武林叛徒之事,但我在臨死之前向小姐哀訴,我是冤枉的,我不是叛徒……關於一些實情經過,我已經書寫好了一張口述……”

柳煙波說到這裡,伸手由懷中取出一卷白絹卷宗,髯聲接道“司空小姐,這宗白絹紙卷你拿去,柳煙波七日前在白嶽雪地裡身罹重傷,被你救勸,雖然我等會要死去,但總是多活了七日,浩海深恩,沒什麼報答,特將七篇武功經文傳授……”

司空雲鳳沒容柳煙波繼續說下去,撲身到他跟前,關切地問道“柳公子,你到底說些什麼,我不懂,現在你怎樣了?”

柳煙波微微一笑,道“我被武林盟主幽蘭香運用曦陽神功,傷到焦絡、腹結二脈要穴,等會要將血脈暴裂、吐血而亡。”

司空雲鳳聽了柳煙波不得不疾地說出的這句話,仁慈的她,雙目中已經蘊滿晶瑩淚水,咽聲問道“柳公子,你真的這樣身死嗎?”

柳煙波眼見司空雲鳳滴出了眼淚,心中一陣感傷,暗暗忖道“她是多麼的純潔、仁慈、天真,但願上蒼永遠施予給她幸福,快樂……”

司空雲鳳淚水漣漣、滿臉戚楚,低聲叫道“柳公子,你這樣一個英俊少年,便要撒手塵寰,蒼天對待你是如何的不仁啊!”

柳煙波慘然苦笑道“小姐,你待我一見如故,恩重如山,柳煙波九泉之下不敢有忘,唉!當今我要重託小姐的事,就望你讓我的沉冤昭雪,其他別無所求了,司空小姐,這些你快拿去吧!”

司空雲鳳伸手接過那宗白絹紙卷,那雙目光接觸到柳煙波那幽怨悽楚的眼光,內心一陣憐憫同情,珠淚如雨。

柳煙波輕聲嘆息了一聲,道“司空小姐,那七篇武學經文,乃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絕技,你要好好珍藏,現在我大概離死沒有多久了,在我死之前,不願意任何人見我慘死之狀,司空小姐小姐,你去吧,明天清晨,再請你破費買幾塊薄木殮埋我身。”

柳煙波這些話,說得平淡已極,但那種英雄末日、臨死之言是多麼的淒涼,聽之使人柔腸寸斷。

司空雲鳳悽叫一聲,不知如何,她竟將嬌軀投在柳煙波懷中,嗚咽出聲,如泣如訴,悲慟至極。

她這種至深情感,至使柳煙波大感意外,不過,他想“這是司空雲鳳對自己孤苦寂寞、慘然身死的同情憐憫。”

一聲極盡蒼涼的嘆息,柳煙波雙手扶著司空雲鳳的肩頭,猛地,望到她一臉悽惶,兩隻大眼睛中射出一縷愁水柔情,容色絕倫,嬌嫵無匹。這一下,陡使柳煙波平靜無披的心田中,蕩起了一絲情怨。

“司空小姐,咱們一場友誼,就此別了,你去吧。你聽那鬼嘯聲,顯然進犯武磯山的強敵已經來了。”

一語未完,不遠處傳出一陣嘯聲,劃破夜空,猶如梟鳥悲鳴,聽得使人不自覺汗毛直豎。

此嘯聲一起,四外鬼嘯大作。

緊接著,尖銳刺耳,摻雜著幾聲驚心動魄的淒厲慘叫。

呼喝聲,刀劍聲,接著連續破空傳到。

司空雲鳳粉臉變色,驀然想起父親還沒清醒……嬌軀一陣顫抖,挺身站了起來,悽聲道“柳公子善自珍重,司空雲鳳祈求上蒼,賜你重生,咱們後會有期。”

說著,司空雲鳳強忍傷痛,急急出了屋外,一個箭步,提氣飛上屋面,突覺身側暗影中一陣勁風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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