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永勝略有幾分尷尬之色,道:“小弟恐是孤陋寡聞了,還真不知。”
說話的老者撫了撫鬍鬚,道:“其實你不知也是正常,這地處歷來神秘,雖我等與那幾家都是老交情,可人家怎可能把賺錢的路子告訴我等,只是時間久了,同處一地難免有所察覺,只是不想平白得罪人,才故作不知罷了。”
“那照宋老東家的說法,其實宋老東家等人也是近日才收到訊息,還是那幾家放出來的訊息?”裴永勝露出深思之態,“大家都為商,彼此之間應該明白,沒人會把自己來錢的路子讓給別人,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
這位宋老東家便是這次答應裴永勝帶他同去之人,裴永勝也是花了極大的力氣,還動用了個和宋家大有關係的人情,宋家才鬆口。
宋老東家搖了搖頭:“這倒不會,其實來之前那幾家就透露了口風,是他們實力不夠,那邊需要更多的貨源,他們想著與其便宜外來之人,不如讓我們這些人分些粥湯。這次據說還有外地的客商前來,到底如何只有到了地方才知曉。”
裴永勝心領神會。
他就說這宋老東家老奸巨猾,會突然鬆口答應帶自己同去,顯然有什麼目的,恐怕也是清楚宋家也許能在自己面前耍耍威風,在別人面前就不一定了,才會拉自己合作。
不過合作也好,說到底以他的能力,來這地方還得有人帶,自然不會拒了這合作。
不提這些,二人很快就到了纂風鎮。
而如今的纂風鎮,顯然又和幾年前不一樣了。
不光鎮子本身進行了擴建,有薄春山的庇護,現如今纂風鎮行事也沒有那麼藏頭露尾了,鎮外的碼頭大變樣,而從碼頭到鎮子主體的路段,又修建了不少建築,也多了不少民居。
他們的船到了碼頭後,透過碼頭停泊的船隻,能明顯感覺到來此地的人恐怕不少。
下了船,宋老東家讓長隨去僱車,一行人坐車進了鎮裡,尋了個客棧住下,宋老東家就說要出去了一趟,尋人辦事什麼的。
顯然他此次能來,也是託了旁人的關係。
宋老東家一直到晚上才回來,回來後他與裴永勝說,因為現在的人還沒到齊,暫時還見不到這裡的主事者,但大致章程估計所有人心裡都有數。一定要提前做好準備,既然這次這麼多人來,對方肯定要進行挑選,如何從所有人裡脫穎而出,就是他們當下要考慮的。
可就他們這樣的實力,能到這裡來還得託人走路子,很多訊息都是知道一些,不知道的更多,顯然不具備任何先天優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時之間,兩人都十分茫然,倒生出一些這趟很大可能會陪跑,權當是來見識一番的心情。
之後數日裡,果然如二人所預料那樣,他們簡直就像無頭蒼蠅一般,渾身有勁兒也沒地方使,還是臨近的前一天晚上,宋老東家認識的那個人才告訴他們明天有個什麼見商會,讓他們到時候記得去。
到了當日,他們去了地方,是一座外表低調但內裡十分華美的宅子。
裡面雕樑畫棟,亭臺樓閣無不精緻,即使在明州府都是難得一見,誰也沒想到這裡會藏著這麼一處宅子。
而進去後更是讓他們大吃一驚。
他們被安排暫坐的地方是一處水榭,這水榭建得巧妙,分裡外兩層,就像一個大弦月包著一個小弦月,小弦月臨水,他們所在的大弦月是外面一層。
這處廳堂儼然是平時宴客之用,不光寬敞明亮,圍著四周還種了不少奇花異草,景色十分雅緻。
而讓裴永勝側目的不是景色,也不是其中的擺設,而是裡面所坐之人。
光他們進來後隨意一瞥之下,就見到好幾個平時他們想見都見不到的大行商。而靠廳堂右側,一扇湘妃竹屏風的隔檔之後,還有多人在低聲說話,顯然身份又比坐在外面的更高一層。
哪怕裴永勝早就心裡有準備,也不免驚駭。
讓他驚駭的不是別的,而是那種身份的人都只能坐在外面,那他們呢?
果然他和宋老東家被安排在一個角落裡。
可此時此景,二人又怎敢心生抱怨。
下人給他們上了茶就下去了,也沒人說叫他們來幹什麼,這見商會又是怎麼開。都不說話,裴永勝自然也不會出聲。
大家都喝著茶,時而和相熟之人低聲說幾句話,總體來說還是挺安靜。
這裡面安靜,外面若有動靜自然就有些醒目了。
裴永勝所在的位置,剛好在臨窗的一個角落,正好能看見外面兩側種滿奇花異草的小徑。
“苗家主呢?”
他看到一個黑衣男子叫住一個僕人問話,此人生得身材頎長,格外與常人不同一般。
莫名的,他覺得此人的身影有些眼熟,聲音也有些耳熟。
“回大人的話,苗家主正在裡面等您來見那些客商。”
男人應了聲,便揮退了僕人,朝這裡走來。
他應該是要去對面的小弦月。
人很快就走近了,裴永勝卻瞠目結舌,手裡的茶都灑了卻不自覺。
這位‘大人’是薄春山?是他曾經的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