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主念舊情,我本想著湊活著也就罷了,全當可憐她了,可誰知竟是個不生的,成親整三年也沒個動靜……待我兒來年春闈高中,必要尋了機會休了這掃把星才行!”
一旁的婆子也跟著撇嘴道:“說來這吉家的二姑娘也是個不知廉恥的,在外流落數年才被尋回,名節早就壞了,卻還終日於人前拋頭露面,跑去官媒衙門裡做什麼畫師不說,成日不是出去與人投壺,便是扮作郎君去踢蹴鞠,與男子們廝混一處……什麼大儒書香門第,這都是什麼教養?”
雲氏冷笑:“我若是那吉家老夫人,早將這等敗壞門風的東西逐到莊子上去了。白白生了一張好臉,連個像樣的親事都撈不著,還有甚顏面活著!”
“可不正是這個道理……偏偏不止吉家老夫人糊塗荒唐,就連永陽長公主也對她另眼相待,真是蠢人有蠢福……”
“誰道不是呢,永陽長公主百般縱著她,順著她的意將她塞去了官媒衙門做畫師不提,就連長公主府上的那位義子,滿京城誰不知正是長公主替她養著的童養婿!每每聽到旁人拿此事打趣,我便覺著曹家的臉也連帶著被這等人給丟盡了!”
“古往今來只知有童養媳,還未曾聽過哪個女子養童養婿的……這臉真真是丟進護城河裡去了!”
“說到底,長公主也是心知肚明,這樣的名節敗壞之人沒有人家肯要……”
這些背後之言吉家姐妹二人自是無從得知,但于衡玉而言,猜也猜得到了,倒也不必特意聽來汙耳朵。
“得虧小玉兒來得及時,否則我這手今日怕是要斷了。”寧玉屏退房中下人,拉著衡玉在榻中坐下,玩笑著說道。
衡玉手中捧著阿姐遞來的茶盞,卻笑不出來。
阿姐樣貌生得溫婉可人,性子也好,總是擅長苦中作樂。
“今日我來,是有一件要事需同阿姐說。”
“要事?”寧玉看著妹妹,握著茶盞的手指收緊了些許:“可是……幽州那邊的訊息嗎?”
衡玉點頭,壓低了聲音道:“曹觀亭在幽州養了房外室。”
“啪!”
寧玉手中茶盞跌落,在腳下摔得粉碎。
衡玉怔了怔。
所以,縱然曹觀亭那貨及曹家上下在她眼中已經爛透了,可阿姐卻還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對其心存不捨嗎?
正想著得說些什麼好讓阿姐清醒一二的話,只見自家阿姐不可置信地掩口,低低驚撥出聲,“天爺,竟……當真有這等好事?!”
衡玉:“……?”
下一刻,就見阿姐伸手指了指房梁,溫婉的臉上難掩興奮地問:“小玉兒,按流程來,阿姐是不是應當先上個吊?”
第002章 有求必應
衡玉自是不會認為自家長姐被曹家磋磨瘋了。
她眨了眨眼睛,會意道:“阿姐倒也不必著急。”
“是,阿姐明白,這種事少不得要有個過程才行的!”
寧玉猛地自榻中起身,眼底的疲倦一掃而空,神采飛揚地道:“去年冬月裡,先前大理寺那位元少卿養了外室之事被他家大娘子知曉,大娘子鬧著要自縊險些出了人命,此等事本就是可大可小,如此一鬧驚動了御史,元少卿就此丟了官職!有此前車之鑑在,我暫且先作勢鬧上一鬧,曹家顧忌曹觀亭明年要春闈,如此關頭定怕此事鬧大,到時便可拿來同他們談和離之事了!”
衡玉露出笑意。
所以,阿姐怕不是一直在盼著曹觀亭出去養外室?
照此說來,曹觀亭這外室養的,倒也真挺善解人意,急人所需——大小總算也是幹了件人事。
“和離是應當的。但阿姐這三年來受了這樣多的委屈,總要討些利息才行。”
和離一別兩寬,是給雙方留足體面的法子。
但曹家不配給臉。
這利息的輕重,則要看曹觀亭的運氣如何了。
寧玉有些不解:“除了和離,還有其它法子?”
她不是傻子,這三年來也算看清了曹家人的嘴臉,婆母有意的磋磨未必不是想拖垮她的身子,甚至是逼她做出錯事,好待來日曹觀亭高中後有理由將她休棄。
休棄與和離不同,縱然小玉兒常說不必在意世俗,她也可以不要名節,但總要替自家考慮一下名聲的。
有個被休棄的女兒,著實會叫吉家蒙羞。
所以,能夠等來和離的希望,以曹觀亭養外室為由要挾曹家點頭和離,於她而言已是不敢想的好事。
“幽州那房外室,似乎沒有那麼簡單,待查清了全部真相再做決定不遲。”衡玉道:“今日來,是想聽聽阿姐的意思。見阿姐如此清醒,我便放心了。”
“有我家小玉兒在,我又能糊塗到哪裡去?”望著替自己安排一切的妹妹,寧玉微紅了眼眶。
她嫁入曹家這幾年過得是什麼日子,只她和小玉兒最清楚,若非總有小玉兒陪著開解著,幫她出主意應對,念著孃家疼愛她的兄嫂和祖母,她怕是還比不得當下境地。
思及此,寧玉問:“祖母和兄嫂待此事是何看法?”
“自是一切以阿姐為上。”
莫說祖母和兄長因為阿姐這樁親事一直心有愧責,單說吉家人祖傳護短這一點,便無委屈阿姐忍下的可能。
姐妹二人於內室長談許久。
衡玉離去前,叮囑自家阿姐安心等訊息。
幽州距京城足有兩千裡遠,吉吉去勢洶洶,不過花了十日工夫,便帶人趕到了幽州城外的廣平縣。
吉家人盯著曹觀亭已非一兩日,吉吉一進縣內便兵分兩路,一路去了曹觀亭的住處,一路則尋到了在詩會上與人談論詩詞的曹觀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