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為他有趣吧,相處時一切隨意,不用顧忌什麼。”
蕭牧淡淡“哦”了一聲。
“侯爺也是極有趣之人。”衡玉很快補了一句。
蕭牧將手負在身後:“你倒不必將水端得這般平,我有趣與否,自己心中有數。”
她是第一個說他有趣的人——自從他做了蕭牧之後。
“我但凡說句實話,在侯爺眼中不是端水,便是拍馬屁,可謂偏見頗深了。”衡玉笑著道:“須知有趣而不自知,方是真有趣。”
這又是什麼鬼道理?
蕭牧輕“嗤”了一聲,嘴角卻不自覺揚起。
不遠處取了傘回來的小廝見此一幕,不由躊躇起來。
侯爺看起來是少見的愉悅,他要不要晚點再上前送傘?
畢竟夫人說了,此類事是很講究眼色的。
於是小廝後退一步,藏身於一叢枯竹後,但因過於八卦,又忍不住將頭探了出去偷看。
這一探頭,正好就撞進了自家侯爺警惕的視線裡。
一時間四目相對——
小廝:“……”
蕭牧:“……”
默默對視片刻後,小廝為難地晃了晃手中的傘,以眼神請示起了蕭牧。
忽然被強行拖下水的蕭牧忍無可忍地微一點頭。
偏這細微的眉眼官司恰好落在了衡玉眼中,她敏銳地也望向那片竹林,於是便看到了小廝鬼鬼祟祟貓著腰走出來的畫面——
衡玉愕然。
所以……?
見她表情,蕭牧登時大駭——聽他解釋,他也是剛看到那小廝!!
衡玉卻已然做出什麼都沒察覺的神態看向別處。
“……”蕭牧縱是有心解釋,一時也無法開口,恐越抹越黑。
小廝不曾察覺到自家侯爺的窒息與絕望,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遞傘。
衡玉先接過一把,撐開了來,出了涼亭。
保暖精緻的鹿皮小靴輕盈地踩在水面上,蕩起幾滴晶瑩水花。
傘下少女,嘴角微彎起。
片刻後,蕭牧單手撐傘跟上。
雨中,二人撐傘並行,身影漸遠。
午後時分,雨水稍歇。
柳荀正於書房中提筆寫著什麼東西,時而緊張忐忑,時而搖頭輕嘆,拿不定主意,尋常言語無法紓解躊躇之情時,便要吟詩幾句。
“柳主薄。”
一名侯府家僕走了進來。
柳荀連忙將筆擱下,匆匆將所寫之物團成一團,丟進了火盆之中。
而後才佯裝淡然地問:“何事?”
家僕壓下心中異樣,道:“有人來尋柳主薄。”
“何人?”
“那人自稱是什麼包子鋪的夥計……”
柳荀“噌”地一下站起了身:“他人在何處?”
“無干人等,自被攔在了莊外。”
柳荀便立即自書案後行出,快步出了書房而去。
僕從看著火盆中那已被燃盡的筆跡,心中疑竇愈深——柳主薄近來時常於書房中有鬼祟之舉,有時甚至半夜三更偷偷點燈疾書,當真不是有了異心,背叛了侯爺嗎?
定北侯府的下人,從來不缺警覺性。
是以,他昨日就曾向侯爺告密,可侯爺聽罷,微微一頓後,只一句“知道了”。
不行,他還是要去同侯爺說一說……那什麼包子鋪的夥計,難保不是來與柳主薄接應的賊人!
然而僕從剛求見到蕭牧面前,便見柳荀匆匆趕來。
“屬下有急事需回城一趟,還望將軍應允——”柳荀面有急色,顯是出了急事。
早在那包子鋪的夥計尋來之時,已有人將訊息送到了蕭牧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