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牧看著她,搖了搖頭:“從未。”
在他看來,此等事非是可以拿來玩笑的,因而答時尤為認真。
衡玉嘴角彎起,感慨道:“那我看人的眼光還是很可以的,如此也不算是多管閒事了。”
他的值得,是值得在方方面面的。
如此值得之人,世間少見。
“拿著。”蕭牧將一隻瓷瓶遞了過去。
“已讓嚴軍醫看罷了,也拿藥油揉過了。”衡玉說著,卻還是接了過來。
“嚴明如何說?是否會留下後遺之症?”蕭牧問。
“雖的確也十分辛勞,但後遺之症倒是不會的,好生休養一段時日即可。”
聽她時刻不忘強調辛勞二字來邀功,蕭牧無聲笑了一下,嘴角噙著一絲笑意道:“世人皆知,你獨承得晴寒先生畢生書畫造詣之靈氣,若當真因此留下病症,莫說那些畫壇士人了,便是母親怕也饒不了我。”
衡玉順著他的話點頭:“照此說來,侯爺可是險些間接釀成大過。如此可一定要好起來,才不枉擔了這般風險啊。”
蕭牧“嗯”了一聲,很是配合地道:“於活下去此一事之上,本侯定盡力而為。”
不枉擔了這風險——
亦不枉她此番用心,如此努力想要替他保住這條殘命。
“姑娘……”
此時吉吉放輕腳步走了出來,為不打攪二人說話,聲音都壓得小小的,將一隻手籠遞給衡玉後,便退回了院中。
眼看著侯爺還不走,她擔心自家姑娘會凍手,嚴軍醫說了,姑娘的手腕受不得寒氣。
蕭牧下意識地看向那隻手籠,不禁一愣。
“……同之前那隻,是一對?”他忍不住問。
所以,那位韶言郎君特意做了成雙成對的東西贈予她嗎——
蕭侯沉思間,衡玉答道:“倒也不能說是一對,這只是翠槐剛做成的,是之前剩下的料子。”
蕭牧:“??”
見他表情凝滯,衡玉試探問:“侯爺若喜歡,不如這隻也拿去?”
蕭牧:“……”
倒也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
見她似要摘下來,蕭牧忙道:“……不必了,一隻便夠了。”
隨後,看著她鬆鬆繫著的青絲,有一縷散落在頰邊被風揚起,蕭侯壓下內心複雜感受,道:“起風了,進去吧。”
“那侯爺也快些回去,莫要著了寒氣。”
蕭牧點頭。
衡玉便轉身往院中行去,走了數步,又回頭。
見蕭牧仍站在原處,她揮了揮手,笑著道:“侯爺,明日見。”
蕭牧頷首,眉宇間也有一絲笑意:“好,明日見。”
看著少女的背影消失在院內,他抬頭看向當空皓月,早已對這世間萬物不存眷戀的人,此時忽有些縹緲的願景自心底升起。
願此明月長存。
願此明日無盡時——
此一夜,衡玉難得一夜無夢,酣睡到天明。
次日起身,更覺神清氣爽。
“今日這是不畫了?”蔣媒官瞧見人自房中出來,一臉笑意地問。
這笑意自然是事出有因——昨晚蕭侯來此之事難逃蔣大媒官的耳朵。
“畫成了,歇一歇手。”衡玉隨口答著,雙手藏在手籠內,面上有些慵懶笑意。
“是該歇歇。”見她下了石階,蔣媒官問:“還未用早食呢,這便要出門去了?”
“就是出去用早食啊。”衡玉腳步輕盈走了下來:“一連關了這數日,可是要將我悶死了,難得有半日清閒,去妙娘子那兒吃包子去。”
“那咱們做個伴兒!”
“大業”穩步發展,蔣媒官的心情也頗放鬆,上前挽了衡玉一隻胳膊:“正好去同妙娘子對一對納徵的章程!”
甘妙已經脫離了苗家,一應親事流程細節,便直接同她本人商議了。
至於男方這邊麼,這位柳先生也是個無父無母的,是以也往往是與他直接商定。
若需“兩家”坐下來共商時,那就更簡單了。
前是喜事喪辦,今是親事親為,蔣媒官做了這麼多樁媒,這般體驗倒還是新娘子上轎頭一遭。
“今日吉姑娘和蔣媒官是來巧了,鋪子明日便不開門了,要為年節準備了。”包子鋪內,甘妙笑著說道。
她如今周身都透著灑脫自在之氣,精神氣態較之從前也愈發舒展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