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前去裴府,還抓了個女使回來?
彼時那美人計之後,她還道他白來一趟了,合著還是賊不走空。
只是這“賊”,看起來臉色好似愈發差了。
明明馬車內燒著炭盆,方才他也喝了半盞溫水,可他看起來非但沒有半點好轉,且此時的面色唇色甚至更蒼白了些。
衡玉未曾表現出來,心中的不安卻比在山洞時更濃烈許多。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地入城,回到了定北侯府,於大門前仍未停,直接由可供車馬通行的側門進了府內。
馬車入府的一幕,恰落在了晏錦眼中。
“晏郎君來得不巧,今日侯爺公務繁忙不得閒,還請郎君改日再來。”侯府的家丁客氣地對登門拜訪的晏錦說道。
晏錦笑嘆著氣:“看來侯爺近來是愈發繁忙了……那晏某明日再來。”
家丁聽得心情複雜。
自己都說近來愈發繁忙了,怎明日還要再來?
這位晏郎君,說得好聽些是自來熟不見外,難聽些便是忒沒眼色了。
晏錦施禮離去之際,看著腳下微溼的青磚地上的馬車轍痕,眼底閃過思忖之色。
事實證明,衡玉的不安不是多餘。
蕭牧剛入得府內,人便昏了過去。
“……阿衡呢?阿衡可有受傷!”匆匆趕來的蕭夫人剛踏入堂中便問。
昨晚蕭牧和衡玉遲遲未歸,她便覺得不大對勁,直到深夜才知竟是遇到刺客了!
且那刺客非同一般,二人竟不知去向!
她急得半刻也沒敢坐下,就這麼坐立不安地等到了現在。
“伯母放心,我無礙。”衡玉聞聲迎上去。
“我的兒,怎被折騰成這般模樣!”蕭夫人滿眼心疼驚詫地看著衡玉滿身血汙的模樣,握著衡玉的手:“人平安就好,平安回來就好……該是嚇壞了吧?景時是怎麼做事的,怎讓我們阿衡——”
蕭夫人說著,聲音微頓,隱隱意識到了不對。
阿衡這般模樣也沒顧得上去更衣,莫不是——
“景時呢?”蕭夫人看向印海。
前去稟話的人只告訴她人回來了,她便急忙趕來了。
印海猶豫了一瞬,才道:“回夫人,將軍受了傷,嚴軍醫正在裡面診看。”
蕭夫人察覺到氣氛的不對,立即拉著衡玉走進了內室。
內室中,嚴明已為蕭牧處理罷傷口,此時診罷脈立在床邊,面色幾乎已如死灰。
“嚴軍醫,如何了?”衡玉忙問。
“他昨晚冒險服了猛藥,身體本就尤為虧空,又受傷失血,傷了本元……以至於毒性失控蔓延,眼下已至心脈臟腑……”嚴明聲音乾啞,好半晌,才神情恍惚地道:“救不了了。”
剎那間,衡玉只覺一股寒意從頭頂貫穿而下,傳至十指指尖。
“容濟,你在說些什麼?”蕭夫人皺眉看著嚴明,喚的是他的表字:“……什麼毒性已至心脈臟腑?!”
什麼叫“救不了了”?!
嚴明怔怔道:“將軍中毒多時,早在收復千秋城之前,便在戰場上遭人暗算身中奇毒……”
印海:“嚴明……”
“還要瞞到什麼時候?”嚴明忽然拔高了聲音,眼眶發紅地看向印海:“你們都縱著他,由他瞞著,一再拖延尋醫的時機,若非如此,怎至於拖到眼下無可挽回的地步!”
蕭夫人一時反應不及,不可置信地看向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蕭牧。
衡玉遲遲開口:“白神醫他……”
“來不及了。”嚴明打斷她的話,整個人都顯出了頹敗來:“來不及了……”
前去青牛山的人前日才動身離開營洲,便是長了翅膀也來不及了。
衡玉握緊了手指,聲音逐漸冷靜鎮定:“還能撐多久?”
嚴明閉了閉眼睛:“至多兩日……”
衡玉看向印海:“印副將,可便叫上嚴軍師一敘?”
印海當即道:“吉畫師請隨我來。”
衡玉點頭,匆匆隨印海離去。
“姑娘!您沒事吧?!”
剛離開蕭牧居院,衡玉便遇到了跑得滿頭是汗,雙眼熬得通紅的吉吉。
“我無礙,你先回去。”衡玉腳下未停。
“可是姑娘……”吉吉不放心地跟著她走了幾步,被蒙大柱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