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兩名下屬拿自己打趣,蕭牧未見不悅與不自在,甚至端著酒杯笑了笑。
三人遂含笑同飲。
“說來,屬下倒一直有個疑問,是有關吉畫師的——”
見蕭牧示意自己往下說,嚴軍師適才拿閒談的語氣道:“還記得九年前,將軍初至北地不久後,曾讓屬下暗中打聽過一個小姑娘的下落,說是曾在幽州城外的一座破廟中與之有過交集,雖是萍水相逢,卻也很是擔心她的安危,並猜測她極有可能是晴寒先生後人……之後種種,許是打探的過程中出了差池,得到的訊息是那小姑娘已不幸離世……”
“當年那小姑娘,可果真正是吉畫師嗎?”嚴軍師問:“此一事,將軍可印證過了?”
提起此舊事,蕭牧的聲音聽起來似又溫和了幾分,眸中帶笑點頭:“是她。”
嚴軍師聞言笑著捋了捋鬍鬚。
聽這語氣,看來二人已是相認過了——他指的相認,是吉家姑娘與時家郎君的相認。
將軍如今也終有可以託付心事秘密的人了啊。
印海眼中則充斥著八卦的光芒:“將軍與吉畫師,竟還曾有過這段往事?”
他輕“嘶”了一口氣:“照此說來,莫非早在九年前,將軍已對吉畫師一見傾心,埋下了情思……此番於營洲重逢,則是上天註定了再續前緣?”
蕭牧忍無可忍地抽了抽嘴角:“本侯是人,不是禽獸。”
“這……從何說起?”印海先是一愣,片刻才恍然:“罪過罪過,我這當真是醉過頭了,盡說些不中聽的!”
九年前,吉畫師才九歲吧?
若將軍果真那時便存了心思,可不就是禽獸麼!
打趣歸打趣,這等事可不是可以拿來玩笑的——
印海很認真地反思了一番,改口道:“那時將軍待吉畫師有憐憫相助之心,而依吉畫師今時今日之性情來看,彼時於將軍必當也有給予……這未嘗不是上天註定的相遇啊。”
相較於王敬勇和大柱的毫不知情,他對將軍的過往,隱約是知曉一些的。
九年前的將軍,在那等境遇下……
或正是那份憐憫,延續保全了將軍心底的善意,而此番保全,便得以保全到了今日。
人在一些變故發生時,心性轉變的關鍵時刻,遇到什麼,得到什麼,給出去什麼,都是至關重要的——這便是所謂機緣了。
縱面對嘴碎如印海,蕭牧此一刻也未有迴避這個話題,認真道:“她是給了我許多,無論是九年前,還是此番重逢。”
“是吧。”印海嘆道:“這不以身相許,根本說不過去吧?”
“……”蕭牧到底還是斷了說下去的心思,看他一眼,道:“你呢?當真要隨我同去京師?”
“為何不去?”印海含笑道:“師父當年命我下山助貴人救世,我遂將禪杖換作刀劍,一路隨將軍走到今日……將軍平晉王之亂,收服六城,哪一戰少了我?”
蕭牧嘴角含笑:“自與你相識以來,我的確稱得上順遂——”
“所以說嘛,此去京師,將軍身邊又焉能少得了我這個佛祖賜下的吉祥物?”
“你有此番良苦用心,我倒要多謝了。”蕭牧朝印海端起酒盞。
印海笑著與他對飲。
雖明日便要啟程赴京,然此一刻的氣氛卻是輕鬆的,且透著幾分往日難得的平靜。
如此氣氛下,蕭牧難得主動說起話來:“你就這麼走了,那裴家姑娘——”
第146章 將他拿下,更為靠譜
印海聽得那四字便眉頭一跳:“將軍好端端地,忽然提這可怖之言作何?”
嚴軍師聞言笑問:“你可是出家人,按說不該無怖無懼嗎?既覺可怖,未嘗不是念起啊……”
“我與她有何念可起?”印海不以為然地靠在椅背上,笑得十分舒心:“此去京師,終於可得耳邊清靜了。”
“只怕你到時反要不習慣這清靜咯。”嚴軍師笑著搖頭。
蕭牧也笑了笑,未有再多言。
幾人這廂飲酒閒談,衡玉那邊,也正與人圍爐吃酒。
客院書房裡,衡玉讓人擺了桌酒菜,對面盤腿坐著的是程平。
酒已喝得差不多了,衡玉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錦盒,遞了過去。
“何物?”程平戒備地看著她。
女孩子笑眼彎彎:“解藥啊。”
程平狐疑地接過,開啟來看,眉頭不禁一跳:“這不就是顆杏仁糖兒嗎!”
“本來也沒給您下毒啊。”衡玉將雙肘落在身前的几案上,笑著說道。
“騙誰呢?那日我分明腹痛難忍!”
衡玉:“瀉藥當然會讓人腹痛——”
程平嘴角一抽。
“平叔。”衡玉笑著道:“其實您早就發現了吧,自己並未中毒,只是陪我演著玩兒呢,對吧?”
程平冷笑一聲:“想多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