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他輸不起了。
他對面,那正數著金豆子的少女,抬起頭他朝他笑著道:“贏不贏錢的不重要,開心才是首位嘛。”
“……”蕭牧覺得這話多少有點難接了。
中途休整之際,他終於被允許回到了自己的馬車內。
王敬勇如往常一般來到車前稟事時,只聽自家將軍給他分派了一件有些離譜的差事——
“去顧掌櫃車前問一問,她的風寒可快消了?”
王敬勇一貫的作風便是少說話多做事,雖覺古怪,但還是立即領命而去。
“敢問顧掌櫃,風寒可快消了?”
他來到顧聽南車邊,正色詢問道。
聽到這道如千年玄鐵般冷硬剛直的聲音,正悶得慌的顧聽南推開車窗,探了半個腦袋出來。
對上那張剛硬且隱隱有些防備的臉龐,她反倒生出兩分想要逗一逗對方的心思,將一隻手肘橫在車窗邊,好奇問:“王副將近來如此關心我作甚?”
王敬勇面色一變,立即道:“是侯爺命我前來詢問。”
“侯爺?不應當啊……”顧聽南佯裝思索著道:“我哪裡能勞得侯爺親自過問,王副將,你縱是撒謊,也該選個可信些的說辭才是。”
言畢,她揚眉露出一絲笑意,一雙丹鳳眼中有著幾分精明凌厲、幾分渾然天成的嫵媚。
王敬勇腦中一陣嗡嗡作響,忙移開視線,氣得臉色漲紅,身形卻愈發筆直:“我王敬勇行得正坐得端,從來不說假話!”
渾然一幅“魑魅魍魎休想近身”的姿態。
言畢,便像是受不得這般屈辱,更不屑與之為伍一般,轉身便闊步離去。
“喂!”
顧娘子衝他喊了一聲。
王敬勇腳下微滯,卻未回頭,緊繃的下頜線彰顯著倔強的氣質。
“我還沒答你風寒消是沒消呢,你就這麼回去了,要如何交差?”
“!”王敬勇聽得頭皮一緊,腳下更快地離去了——這分明是誘他回頭再加以羞辱的手段,他才不會上這種當!
看著他的背影,顧聽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本以為是個撥一下才會動一下的算盤珠子,沒成想竟還如此不經逗。
而眾所周知,越不經逗的人,那可是越招人逗的。
此時,視線中那道背影忽然停下腳步,像是帶著某種試探謹慎地回過了頭來——
四目相接,仍爬伏在車窗邊的顧聽南歪著頭朝他笑了笑。
“!!”王副將渾身僵直,眼神大駭地轉回頭,身形僵硬地離開了她的視線。
顧聽南笑得頓時更開懷了,眼淚都快冒了出來。
嗯……看來這一路,無論如何也都不會枯燥了。
此時正巧蕭牧從馬車中走了下來,見下屬回來,便隨口問:“如何?”
“屬下問了。”王敬勇沉默了一下,才道:“沒問出來。”
“?”蕭牧轉頭看向他。
這是什麼極難審問的秘密嗎?
見自家將軍看過來,王副將有些悲憤地低下了頭:“是屬下無能。”
蕭牧不由困惑了。
為何下屬身上竟有一種……良家婦女遭人調戲了的感覺?
雖覺莫名其妙,但對方身上傳達出的悲憤卻叫人難以忽略,他竟也不好苛責什麼:“……無妨,小事而已,退下吧。”
察覺到將軍話中隱隱的安撫,王敬勇越覺慚愧,應了聲“是”,便告退了。
“王副將這是怎麼了?”下車活動身體的衡玉瞧見了,走過來問蕭牧。
蕭牧看一眼下屬離去的身影,再看一眼顧聽南馬車的方向:“不好說。”
衡玉有些好奇,但見蕭牧也一副不明就裡的模樣,便也不再問他。
二人閒步走了走,蕭牧問她:“近日贏來的錢財可放得下了?是否要本侯勻一口箱子給你,我那裡剛好有幾隻空的。”
“等兩日吧。”衡玉朝他笑道:“再攢攢。”
蕭牧嘴角微抽,卻是稱讚道:“不愧出身書香門第,做事的確體面周到——”
“侯爺此話怎講?”
“分明可以直接搶,卻還耐心陪著本侯打了數日的牌。”
“侯爺過譽了,沒辦法,家風嚴謹嘛。”
二人和往常一般鬥嘴胡扯了好一會兒,望著前方層疊的山巒,衡玉問道:“山中看起來有霧,山路又曲繞,咱們天黑前,能趕得及進城安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