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行走於天地間,無拘無束方為我所向,我生來如此,最終也將歸於此。”印海喝了口酒,眼底泛起一絲笑意,看向她:“難道裴姑娘不向往那詩中所指嗎?又何必非要給自己套上枷鎖。”
“當然了!”裴無雙忽然撫掌在身前,像是突然開悟。
印海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你是在邀我與你同遊天地,去過那無拘無束的日子?”她滿眼希冀嚮往,點著頭道:“我願意!此生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就是了!”
印海面上微笑凝滯。
“我喜歡江南山水!”少女越說越歡喜:“你去過江南嗎?果真如詩中所寫那般?”
她說話間漸有些激動,伸手抓住了印海一隻手臂。
印海將手臂抽出,含笑道:“裴姑娘誤會了……貧僧的意思是,你我當各行其路,各得自由。”
“你這根本是歪理,為何一個人的自由是自由,兩個人的自由便成枷鎖了呢?”裴無雙不滿地道:“說什麼參悟紅塵,你帶著既有的想法入此塵世,這般頑守己見,試都不肯試,談何真正參悟?”
印海聽得頗頭疼,趁她要據理力爭之際,一隻手掌撐在巨石上,從旁側一躍而下。
“怎麼又跑,我還沒說完呢!——哎呀!”裴無雙快走兩步想追上去,身形忽然一彎:“嘶,我的腳……”
走出數步的印海無奈停下,回頭看向她:“別裝了。”
“你覺得我是裝的,那還回頭問……”女孩子忍不住露出笑意,儘量維持著可憐巴巴的神色:“但我真不是裝的,真崴到了。”
見他似有些猶豫,她連忙打蛇隨棍上:“你揹我吧?”
印海聽了就要走。
“欸!等等!不背不背,扶著也行啊!”裴無雙退而求其次:“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此話音落,倒見他慢慢走了回來。
裴無雙見狀,強忍著不笑出來。
印海來到她面前,右手探向腰間的佩劍。
裴無雙頓時瞪大眼睛:“你……你……”
她,她雖過分了些,但罪不至死吧!
下一刻,就見他要佩劍解了下來,遞給她:“自己拄著回去吧。”
而後,不待她反應,便拎著酒壺走了。
“喂!”
裴無雙急得跺腳,碰到傷處卻更疼了。
她哀嚎了一聲,看到手中佩劍,卻眨了眨眼睛。
她將那佩劍抱在懷裡,面上漸漸有了笑意,忽然抬頭朝他的方向喊道:“這算定情信物吧!”
“……”印海頭也沒回,走得更快了。
“你不說話,我就當是咯!”小姑娘將那劍鞘抱得緊緊的,笑了笑,自語道:“反正我可不會還回去了……”
她傻樂著走了一會兒,就見女使尋了過來。
“姑娘,您的腳怎麼了!”女使頗緊張地上前將人扶住。
裴無雙跛著腳走路,聲音裡卻都是笑意:“我的腳,可是懂事得很呢……”
說著,不由問那女使:“你怎知我在此處?”
“印副將告訴婢子的,讓婢子來找姑娘。”
裴無雙聽得面上笑容愈發甜了,小聲道:“我就知道,嘴硬心軟……”
篝火燃了徹夜,天色將亮方熄。
衡玉醒來時,入目便見帳頂,反應了一會兒,才看向四下。
她是在營帳內——
昨晚本說好了去鎮上客棧投宿的,她怎麼睡在這兒?
“姑娘醒了。”翠槐從外面端了盆用來洗漱的熱水進來。
“我昨晚……是醉了?”衡玉坐起身問,腦子裡開始重現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畫面。
她本就喝了個半醉了,後來裴無雙又拉她圍火吃酒,再後來麼……好像兩人都喝倒了。
“是啊,姑娘醉了……”翠槐道:“侯爺見狀,便讓婢子伺候著姑娘在他的帳中歇下了。”
“過程呢?”衡玉若有所思地問。
她怎記得,喝到最後時,蕭牧去尋了她,剛在她身邊坐下……她好像,便倒他身上了?
還是說她記岔了,或是……做夢了?
見她細問,翠槐輕咳一聲,才道:“姑娘醉得厲害,倒在了侯爺腿上便睡著了,是侯爺……將姑娘抱回這帳中來的。”
還睡他腿上了!
衡玉大感驚詫——她醉時,竟……如此從心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