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聽南盯了他被肉塞得鼓囊囊,仍可見剛毅線條的側臉片刻,不由笑了一聲。
好像有點兒人味了。
她就說嘛,這世上沒有小狗暖不熱的,哪怕是塊鐵。
“將軍,夫人和吉畫師他們回來了。”近隨十一向蕭牧稟道。
盤腿坐在小几後處理公務的蕭牧沒有抬頭,拿不甚在意的語氣道:“知道了。”
“那位韶言郎君也一同回來了?”守在外頭的印海趁機跟了進來問。
“是,之後此人和吉畫師又單獨在前院說了半刻鐘的話。”十一答道。
蕭牧手腕一僵,筆尖頓住,一團墨洇染開。
“單獨說話啊……”印海重複了一句,理解地點頭道:“重逢敘舊,也是應當的。”
要他說,半刻鐘甚至短了些。
且選在前院說話,又可見一兩分避嫌之意,無形中自有分寸。
但這些麼……自然是完全沒必要說出來的。
印海笑微微地看著小几後的人,感慨道:“青梅竹馬,又得世人公認,也是當真叫人豔羨……”
“世人公認?”蕭牧仍舊沒抬頭,不以為意般道:“世人愚昧之言罷了,以訛傳訛,實為荒誕。”
印海依舊笑著:“可傳言傳得久了,說不準便成真了……”
蕭牧略有些不屑地揚眉:“她並無意,談何成真。”
印海瞭然。
哦,合著之所以還坐得住,根兒是在這兒呢!
這根兒他既知曉了,若是不給拔了,那說得過去嗎?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一時無意,難道可保一世無意?”印海嘆道:“正所謂烈女怕纏郎,這位韶言郎君如此體貼入微,又有一幅傾倒萬千少女的好皮囊,更難能可貴的是一片真心持之以恆,誰又能說不可滴水穿石?”
蕭牧抬起眼看向他:“照此說來,裴家姑娘滴水穿石之日可待?”
印海笑意微凝,卻也很快恢復正常:“我乃空門之人,豈可相提並論?吉畫師身在凡塵,留戀凡塵,自也難逃凡塵之定律——”
甚好,都開始反過來刺他了,看來這根兒是至少拔起來一半了。
印海正欲再言之際,只聽叩門聲響起。
“將軍——”
“進來。”
得了蕭牧準允,王敬勇推門而入,行禮罷,語氣複雜地道:“夫人請將軍過去一趟。”
“母親可說有何事?”蕭牧警惕地問。
畢竟……特意將他喊過去罵一頓洩憤,也是極有可能的。
王敬勇:“夫人去了廚房等將軍。”
蕭牧不解地微一皺眉:“廚房?”
定北侯府出行,不缺砍人的刀,母親再氣,卻總不至於特意去廚房取?
第158章 咱可不興犯蠢
“為何?”蕭侯發出樸素的疑問。
王敬勇有些不敢直視自家將軍的雙眸,微微轉開視線道:“夫人暗中使人請了城中最好的白案師傅過來,教將軍做麵食——”
“?”蕭牧困惑了。
這句話裡每個字他都聽過,但為何此時組在一起,他卻半分也聽不懂了?
王敬勇大約也意識到這件事需要好好解釋一下,是以又補充道:“……今日夫人暗中跟蹤吉畫師和韶言郎君,佯裝在酒樓偶遇之後,共用了晚食。席間,夫人大肆吹噓將軍精通十八般麵食,並同吉畫師誇下海口,道是明早便能吃到將軍親手做的包子。”
這番話說得也算言簡意賅了。
室內卻彷彿仍舊飄蕩著無數問號。
便連印海,也少見地沉默了良久。
“母親何故如此——”蕭牧將餘下的“喪心病狂”四字忍下未有明言。
此等變故的發生,他不理解。
“只因韶言郎君說要給吉畫師做筍絲面,夫人不甘落後……”王敬勇微微一頓,改口道:“夫人不甘見侯爺落後。”
他知道這對將軍而言十分突然,但是——
“將軍,時間不多了。”看著陷入掙扎的自家將軍,王敬勇自知強人所難卻也無可奈何地催促道。
印海緩過神來,正色道:“將軍,這是機會啊,可莫要辜負了夫人的一片良苦用心。”
王敬勇有些不大能聽得了這話。
畢竟,夫人當時的表現顯然是好勝心上頭,和良苦用心扯不上半點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