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人呢?可有被誤傷?”蕭牧問了一句。
“他被發現後便立即束手就擒了,因此雙方並未交手,也未曾有誤傷。”王敬勇道:“屬下尋了無人處,已讓人將他悄悄放走了。”
印海欣慰地點頭:“敬勇如今做事,竟也逐漸曉得些變通之道了,還知將人放了,而非是押下去用刑嚴加審訊……如此長進,甚好甚好。”
王敬勇抽了下嘴角,懶得接話,當然,主要是不會接。
那邊蕭牧已將信封開啟來。
“吉畫師可是於信上約將軍見面?”印海的嘴停不下來,好奇地問。
蕭牧面無表情地抬眼:“既然無事,怎還不走?”
“走走走,這就走。”印海生怕來了京師後還要繼續“照例”,捻著手中佛珠慢步離開了此處。
蕭牧手中的信紙上,只一行字而已。
倘若得空,今晚人定時分,燕春樓一敘。
“燕春樓……”蕭牧低聲自語了一句,眉間有些思索之色,他好像曾聽她說起過此處?
但一時也想不起具體了,倒也非是他記性太差,而是此時的腦子已然分不出太多空閒去想其它,只一個聲音便遮蔽了所有——要早些過去,不宜叫她等急。
於是,蕭侯立時起身,自書案後而出。
“將軍,您要出去嗎?”王敬勇問。
蕭牧“嗯”了一聲,思忖一瞬後,道:“換一件不起眼的衣袍,隨我出門一趟。”
“是!”王敬勇中氣十足地應下。
將軍趕走了嘴碎如老嫂子般的印海,讓他陪著出門,可見對他的肯定。
而被他放走的程平,此時剛回到吉家所在的延康坊。
今日衡玉使他前去定北侯府送信,他根據客觀情況問了一句‘定北侯府必然戒備森嚴,要如何才能掩人耳目地見到蕭侯或其心腹?’
結果就聽他那不靠譜的姑娘說:‘這個簡單,順其自然即可,你該送送,他們該抓抓,待他們將你綁到了能做主的人跟前,這信不也就送到了麼?’
他聽得一臉匪夷所思。
這也叫法子?
但可怕之處在於,這玩意兒初聽十分荒唐,然而細思之下卻又覺得好像頗為實用,甚至稱得上是一條頗省力的捷徑!
原本還掙扎著想要憑自己的實力將信送到的程平,在被定北侯府裡那些過於敏銳的人發現之後,立刻選擇了原地擺爛,束手就擒。
別說……就還挺輕鬆的。
彷彿開啟了新世界大門的平叔陷入了一些關於人生態度的思考當中。
跟著自家將軍出門後的王敬勇,卻是很快便輕鬆不起來了。
穿著尋常衣袍的二人站在燈火通明的“燕春樓”前,此時皆目露驚詫之色。
驚詫之後,蕭牧在沉默中恍然了。
他記起來了。
在營洲時她醉酒那次,她便提起過這燕春樓,說與人在樓中飲至四更天,也不曾醉過,而他彼時還問了一句燕春樓是什麼地方——
她答曰:京師最大的花樓。
還很不見外地與他說,裡面的花娘個個如天仙下凡,各有風姿,是為燕春七美。
“吉畫師……怎會約將軍在此等地方見面?”一向話不多的王副將滿眼拒絕地道:“將軍,會不會找錯地方了!”
將軍一向潔身自好,從未踏足過此等煙花地!
當然,作為只想建功立業,堅決不能沾染上半分汙點的他也是一樣的!
“走吧。”蕭牧道。
王敬勇鬆口氣,應了聲:“是。”
然而正要轉身離去時,卻見自家將軍抬腳往花樓內走了進去。
王副將:“??”
怎麼是往裡走?!
眼看自家將軍進得花樓內,便立時有老鴇和花娘圍了上來,王敬勇攥了攥拳,視死如歸般跟了進去。
“想必這位郎君,便是景四郎君了吧?”老鴇不著痕跡地將蕭牧打量了一番後,笑著問道。
景四?
蕭牧微一動眉,平靜問:“掌櫃的如何知道?”
“吉姑娘說她今晚等著的客人沒旁的特徵,只一點,那便是年輕俊朗……放眼這堂中,能叫吉姑娘稱一句俊朗的,可不就是郎君您了?”老鴇壓低了聲音,滿眼笑意,朝那幾個圍上來的花娘道:“行了,都自忙去吧。”
花娘們便都散開。
聽得衡玉同人說自己年輕俊朗,蕭牧心中如何作想不得而知,面上仍舊無甚表情,只問道:“她人在何處?”
“在樓上呢。”老鴇揮著團扇指向二樓:“我帶郎君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