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亂世之中不可亂交(1 / 3)

但是,沒有。諸葛亮沒有說出此二人的名字,而是慢慢悠悠地說開了。諸葛亮說,我當年在隆中時,曾聽說曹操在漳河上造了一個銅雀臺,那傢伙壯麗了去了。所謂天下美女盡在臺中。但是曹操還是不滿足。他聽說江東喬公有二女,大的叫大喬,小的叫小喬,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曹操為此發誓說,他平生有兩大心願,一願是掃平四海,以成帝業;二願是得江東二喬,置之銅雀臺,以樂晚年,這樣雖死無恨了。現如今曹操引百萬之眾,虎視江南,其目的實為此二女。將軍何不去尋找喬公,以千金買此二女,差人送給曹操,曹操得二女,一定班師而回。這叫范蠡獻西施之計,將軍何不試試?

周瑜臉色鐵青了——這個諸葛亮,死定了。所謂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諸葛亮偽飾理由羞辱他和孫權,這是找死,怨不得別人。

周瑜不想讓諸葛亮再找藉口,他要讓此人死得明明白白,便接著問道,你說曹操想得二喬,有什麼可以證明的嗎?

周瑜的意思很清楚,拿不出言之鑿鑿的證明來,你諸葛亮就是無事生非,就是挑撥離間,需要為剛才的一番話付出代價。

魯肅的臉色也鐵青了。那是怕的,怕諸葛亮有來無回。諸葛亮畢竟是他介紹到江東來的,一旦在此死於非命的話,劉備勢必要前來複仇。到那時,曹操、劉備輪番來攻,麻煩大矣。

便在心裡抱怨諸葛亮嘴上沒個把門的,什麼話都敢說——大喬、小喬是孫權、周瑜的老婆,你讓人家拿老婆做交易,給自己戴綠帽子,這對任何一個七尺男兒來說都是奇恥大辱。

更何況孫權、周瑜不是一般的七尺男兒,是重量級的七尺男兒,是可以讓他人人頭落地的七尺男兒。

諸葛亮看上去像不知其中奧秘,繼續慢悠悠地說,你們知道嗎?曹操的小兒子叫曹植,下筆成文,是一才子啊。曹操曾經命他作《銅雀臺賦》。賦中便有他家當為天子,誓取二喬的內容。

周瑜驚呆了,這個曹操,想我老婆都想瘋了,還寫進文章裡,青史留名啊!他的憤怒騰地上來了,這回是針對曹操的。不過,在周瑜憤怒上來之前,他並沒有忽略掉這樣一個問題——諸葛亮有沒有可能在忽悠,給我編故事呢?!

便向他提了個要求,他要諸葛亮一字不漏地背出《銅雀臺賦》,以此來證明是不是確有其事。

諸葛亮背出來了。

因為他不是別人,他是諸葛亮。

藝高人膽大的諸葛亮。在刀尖上舞蹈的諸葛亮。他即時背誦《銅雀臺賦》,沒有錯一個字:

“從明後以嬉遊兮,登層臺以娛情。見太府之廣開兮,觀聖德之所營。建高門之嵯峨兮,浮雙闕乎太清。立中天之華觀兮,連飛閣乎西城。臨漳水之長流兮,望園果之滋榮。立雙臺於左右兮,有玉龍與金鳳。攬二喬於東南兮,樂朝夕之與共。俯皇都之宏麗兮,瞰雲霞之浮動。欣群才之來萃兮,協飛熊之吉夢。仰春風之和穆兮,聽百鳥之悲鳴。天雲垣其既立兮,家願得乎雙逞,揚仁化於宇宙兮,盡肅恭於上京。惟桓文之為盛兮,豈足方乎聖明?休矣!美矣!惠澤遠揚。翼佐我皇家兮,寧彼四方。同天地之規量兮,齊日月之輝光。永貴尊而無極兮,等年壽於東皇。御龍兮以遨遊兮,回鸞駕而周章。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願斯臺之永固兮,樂終古而未央!”

周瑜耳朵裡什麼都沒聽見,只聽見了這樣一句話:攬二喬於東南兮,樂朝夕之與共。

還朝夕之與共呢?曹操,我跟你沒完!周瑜差點吐血而亡。只見他勃然大怒,離座指北而罵道:“老賊欺吾太甚!”那表情,像極了《大話西遊》裡的至尊寶。

諸葛亮看上去卻不明其中隱情。他甚至上前勸周瑜要以大局為重,還說過去單于屢侵疆界,漢天子許以公主和親,才換來大漢長久的和平,現如今這二喬只是民女,何必不捨得呢?

周瑜悲憤地看著他,想說又沒說出來。不錯,他是想說大喬、小喬是孫權和他的老婆的,可話臨出口,一個念頭有如電光石火般在他腦海中閃過——這孫子,是不是跟我裝呢?明明知道這一切,卻逗我玩?

他死死地盯著諸葛亮,彷彿要盯出火來。空氣中確實有股燃燒的味道。周瑜要諸葛亮明白,別逗我玩,否則會死得很慘!

諸葛亮卻一臉真誠地看著周瑜,彷彿不知世事的眼神讓人看了很放鬆。

周瑜死死地盯著這眼神——他要跟諸葛亮比持久。

周瑜相信,一個人嘴巴可以撒謊,眼睛卻不能撒謊;眼睛有可能短暫地偽飾謊言,卻不能長久地維持。但是諸葛亮卻清澈始終。

這是亂世中的清澈,是堅強信仰下的清澈。這樣的清澈,不是一般人可以攻破和識別的。

周瑜敗下陣來。在諸葛亮的清澈眼神面前敗下陣來。他由衷地相信,諸葛亮確實沒有逗他玩,從一開始就沒有逗他玩。他只是出謀劃策。僅此而已。

空氣不再燃燒。但仇恨依舊持續。這是周瑜對曹操的仇恨。他對諸葛亮說,我跟曹操的關係是冰與火的關係,打我離開鄱陽湖後,便有北伐之心,即使刀斧加頭,也不能奪我的志向!周瑜說這話時,咬牙切齒,一副不共戴天之仇的神情。

魯肅終於鬆下一口氣,他頻頻擦汗。這汗其實是為諸葛亮而檫,只是他不說什麼。

的確,不用再說什麼了。起碼在他們三人之間。接下來要說服的那個人,應該是江東最高領導人孫權了。魯肅相信,孫權是一定會被說服的——畢竟是周瑜回來了,重要的是周瑜和諸葛亮達成了共識。這樣的結果,好得很。

又開會了

又開會了。開會和吃飯一樣,是人生的常態。可以說,人類吃飯的歷史有多長,開會的歷史就有多長。當然,開會不一定能解決什麼問題,如果人多嘴雜的話。它不像吃飯,起碼可以解決肚皮問題。

這一次江東的會議依舊是討論老問題:打還是不打。

到會的人很多,基本上能走路的都來了。人們不自覺地站成兩排:左邊的是文官張昭、顧雍等三十餘人,右邊則是武官程普、黃蓋等三十餘人。這些人衣冠濟濟,劍佩鏘鏘,體現出了立場的鮮明。每個人的觀點都還是老觀點,除了周瑜。因為周瑜明確表態了:要打!

在聽取了張昭冗長的報告——《關於投降曹操的若干個理由》之後,周瑜發言了。周瑜說,打還是不打,關係到江東今後的命運。江東自開國以來,已歷三世,同志們,三世啊,不容易啊,這是祖宗基業,怎麼可以說不要就不要呢?

周瑜慷慨激昂。但是周瑜的慷慨激昂沒有獲得喝彩,因為很多人都還憂心忡忡——這樣的時代,慷慨激昂易,腳踏實地難啊。曹操百萬大軍一來,多少慷慨激昂都要雨打風吹去了,還是講點實實在在的招吧。

孫權也在等待周瑜講實招。說實話他是最需要周瑜出實招的人。江東畢竟是他的,而不是同志們的,雖然他每次講話,都要同志們鼓足幹勁力爭上游,可這僅僅是要求,而不是權力。同志們對待權力當然會鼓足幹勁力爭上游去爭取,可要求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周瑜果然出實招了。周瑜說,曹操此次南征,多犯兵家之忌。我總結了一下,有這麼幾點。一是有隱患,北方未穩,馬騰、韓遂是其後患,如果曹操久於南征,後院可能著火;二是北軍不熟水戰,曹操讓他計程車兵舍鞍馬,仗舟楫,與東吳爭衡,這是揚短避長,很危險啊;再加上現在是隆冬時節,馬無藁草,吃都吃不飽,怎麼打仗呢?第四點,曹操驅北方士卒,遠涉南方江湖,不服水土,多生疾病,戰鬥力很成問題。曹操有此四大問題,正所謂犯了兵家四忌,人數雖多,必敗無疑。將軍擒操,正在今日,還猶豫什麼呢?!

毫無疑問,周瑜的講話是有煽動性的,振奮了孫權那顆疲軟的心。孫權站起來了,又當眾發表抗戰宣言:曹操這個老賊早就想廢漢自立了,但害怕的是二袁、呂布、劉表和我。現在數雄已滅,惟我尚存。我與老賊,誓不兩立!打曹操,就這麼定了!

鴉雀無聲。又是一片鴉雀無聲。因為孫權的表態在讓一些人歡欣鼓舞的同時,也讓一些人若有所失。毫無疑問,這不是周瑜要的效果。周瑜為了進一步激勵孫權道:我為將軍決一血戰,那是萬死不辭。只怕將軍狐疑不定啊。周瑜邊說邊看眾人,並特意盯著張昭看了許久。

張昭表情複雜,不置一詞。想說什麼又不敢說。孫權也看出了其中的意思。他明白,自己要真正有所作為了。

孫權拔出佩劍。孫權的佩劍寒光閃閃,不僅能讓人頭落地,也能讓鐵石腰斬。周瑜不知道,孫權今天想殺了誰。

殺了誰都不合適。雖然說有人的地方就有左中右,可每一個人發表意見的時候,畢竟還是從江東安危出發。

孫權的佩劍砍下去了,毫不民主地砍下去了。孫權是想用他充滿專制的砍伐行動告訴在場的各位:沒有集中的民主是亂了套的民主,而這不是目前江東所需要的。

沒有人死。

孫權的佩劍砍下去了,卻沒有人死去。他砍的是奏案一角。那塊從整體分離出來的木頭在地上孤獨地蹦達了幾下之後就在一個角落靜靜地躺下了。

它是犧牲品。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它是犧牲品。

孫權只是想用這樣的決絕告訴在場的每個人,都聽話點,別再意見多多,否則你們跟它一樣寂寞、飄零,殘缺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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