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佩聽到真實的答案, 如願以償放下電話。
一抬頭,發現律師所裡所有的目光都有意無意掃向自己。
她要轉所的訊息已經在律所傳開,猶如一顆點燃了的炮仗扔進湖裡, 在所有人心中炸出一聲悶響。
大家做不到不動聲色,臉上已泛起陣陣漣漪。
“於律師啊,你為什麼選擇離開啊?你要是走了, 以後咱們是不是沒有水果當下午茶了?”
“都這個時候了, 你還惦記那點下午茶, 你該問問是不是咱們李老闆虧待於律師了,不然好端端的,於律師為什麼要走?”
“聽說李老闆要出差三天的時候我就該有預感的,他什麼時候出過這麼久的差?果不其然出了事。”
……
面對同事們的追問, 於佩緘口不言, 沒透露一個字。
只是, 李勤年今天沒來上班, 這讓她稍稍有點意外。
辦理轉所手續,需要李勤年親自簽名, 他不在,手續辦不下來。
李勤年這是擺明了避著她。
於佩有些不能理解。
走到這一步, 大概是李勤年心裡早就預料到的,事到臨頭, 怎麼又開始躲著她了?
她就不信, 李勤年能躲一輩子。
於佩擱下電話,走回工位, 旁邊工位上的黃律師靜靜看著她, 一臉內疚。
別人不知道於律師出走的原因, 他心裡是清楚的。
在黃律師看來, 於律師的出走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要是當時他不這麼著急的去找案源,要是當時他沒有把李老闆那些話都轉述給於律師,於律師是不是就不會這麼氣勢洶洶去辦公室與李老闆對峙?
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展到現在這樣?
黃律師以為一切事情的起點都是章伍樺離婚案子惹的禍,他惴惴不安地扯了扯於佩衣袖,小聲道:“於律師,咱們不接章先生的案子了,總還會有其他的案子,你不要做出一時衝動的決定好不好?”
李老闆特意把於律師調到他手底下,現在一個案子沒接,人倒是要先走,黃律師一想到這裡,內心充滿愧疚。
他見於佩不回應,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解:“於律師啊,你想想看,這一帶也沒有比咱們律師所更出名的律所,你現在離開,準備去哪裡呢?”
“有能力的人也需要有適合發揮能力的平臺,你就拿咱們王律師舉例,與他同校的方朝祥方律師在東方律師所,發展一直比不少王律師,為什麼?個人能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平臺不一樣,所以於律師啊,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黃律師這番話說得真誠,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
於佩也不可能回頭。
她輕輕一笑,接話:“黃律師啊,其實……”
話到一半,被突如其來的王展延打斷。
王展延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工位起身,沉默地挪動腳步站在她身側,一張臉情緒莫辨,聲音又低又冷:“現在有時間嗎?會議室聊聊?”
王展延的突然出聲在律師所裡顯得格外突兀。
同事們所有的目光頃刻間向兩個當事人傾斜。
於佩幾乎是在同事們焦灼的視線中起身與王展延走到會議室,兩人身影被會議室的木門隔斷時,律師所裡終於響起了肆無忌憚的討論。
大家像從前一樣聚在一起,臉色都頗有些嚴肅,沉重地探討於佩出走的原因。
“你們說於律師為什麼要走啊?我看咱們李老闆一直都很看重於律師啊!”
“是呀,想當初於律師剛來時和王律師鬧矛盾,李老闆那時候還護著於律師呢!”
“可不是麼,李老闆這麼小氣的人,當時為了招於律師進來,直接推了王律師的案子,還賠了錢呢!想想看,又是賠錢又是得罪王律師,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李老闆都做了,所以現在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
激烈的討論中突兀插進一道輕蔑的女聲:“可能咱們律師所廟小,裝不下大佛吧。”
眾人一愣,循著聲源望去。
吳羽樂坐在工位上,頭也不抬地翻著賬本,似乎壓根沒注意到同事們面面相覷的神態。
大家從她話中聽出一些貓膩,趕緊一窩蜂圍到她周邊,噼裡啪啦一頓問。
“聽吳姐你的意思,是於律師瞧不上咱們律師所,自己想走?”
“沒道理啊,我前些天空閒時間和於律師聊天,她說要好好在實習期找案子,不像是要走的樣子,這也太突然了。”
“對啊,於律師這人相處起來很不錯的,她是個懂得感恩的人,我不太信她主動要走,吳姐,你肯定知道點什麼,你給咱們透露一點唄?”
……
吳羽樂梗住。
她說了是廟小裝不下大佛,眾人不信,繼續朝她討說法,她能給什麼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