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見面的時候,也好好抱抱他吧◎
“你看得到他麼?”
留意到惠的視線, 我不由得朝他欠下身子,耐心地詢問道。
是因為禪院家的血脈麼?
自幼跟無咒力的父親生活在普通環境下,咒術本該發育遲緩, 他卻能一眼看到被煙霧環繞的小狗。
惠一板正經地點了點腦袋:“嗯,我看得到,是黑色的小狗吧?還有綠色的眼睛。”
被發現後小狗也不再隱藏。它從影中一躍而起, 將雙爪搭上惠的大腿, 熱情地舔著他搭在身側的手掌, 蓬鬆的尾巴搖成了朵太陽花。
男孩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捧住小狗毛茸茸的腦袋。
真丟人。
術式是靈魂的另一面,小狗和我一心同體,看著它控制不住自己的模樣, 我感到十分害臊:
“抱歉, 這孩子太熱情了。”
好在惠的臉上不見懼意, 他低頭望著狗, 嘴角上揚, 緊繃的小臉顯露出一絲放鬆的笑意。
接著他抬起腦袋,拘謹地發問:“沒事, 我可以摸摸它麼?”, 聲音裡藏著一絲孩子氣的期待。
我當然不會拒絕他的請求, 驅使小狗緩緩釋放咒力。
“可以的,這樣會暖和點。”
狗自然地臥在惠的腿上, 男孩被站臺寒風吹得發白的臉蛋慢慢恢復紅潤。
他取下書包,小心地從夾層裡翻出一張存摺:
“你也是有特殊能力的人吧?我聽他說過, 是術士。”
“如果可以, 我希望你能護送我去一個地方。報酬在這張卡里, 它是媽媽之前留給我上大學的錢, 數額很高。我可以現在就給你,事成之後告訴你密碼。”
深綠色的存摺被安放於透明的保護袋內。孕期我少有清醒,記憶也十分模糊,為了防止遺漏重要的東西,我把它們分次轉移到了甚爾的咒靈中。
“這是攢給孩子上學的錢,要好好收起來,不可以亂花哦。”
我依靠在小狗的肩膀上,耐心地叮囑說。
他笑了一聲,毫不客氣地翻出我在他小屋堆東西的舊賬:“你塞了那麼多,我什麼時候弄丟過?真不放心就快點好起來,自己藏好。”
因緣巧合之下,它成了大火後保留的財產之一。
惠用手指細細摩挲保護袋上的貼紙,好一陣子才把它遞向我,喃喃道:
“那一天,他突然把它扔到了我懷裡,說‘密碼是我生日’就走了。那時候媽媽哭了,所以我覺得必須把他找回來。”
我看著那張摺子,還有那個滿臉落寞的小孩,覺得鼻頭髮酸。
甚爾遵守了諾言,它被保護的很好,表面可愛的狗狗貼紙圖案清晰如故,時隔六年不過邊緣處有所磨損。
而數字上有增無減。因為他沒有第一時間給惠想好名字,我總是念叨他,他就偷偷存了點零花錢進去自證清白。
先前無法聯絡甚爾令我焦慮不已。但惠能從仙台找到這裡,準確尋向甚爾方向的行為給了我一絲希望。
我搭上惠的手背,把存摺推回他懷裡,想要給這個被父親留下的孩子一些安慰:
“這是媽媽留給你的禮物。”
“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要去哪裡找呢?請給我更多線索吧。”
“我們……”
他生澀地重複著這個詞眼,注視著我同他交疊的手掌,猶豫了一陣,然後拉住我的手指,示意我看他脖頸上的護符。
“雖然有點不可思議,但我媽媽也是術師。她離開之前,有一部分殘念寄宿在這個護符裡。另一部分在爸爸的吊墜裡,所以偶爾,我能斷斷續續聽到媽媽的聲音,察覺到爸爸的大概位置。不過因為我咒力還很少,用起來很有限……”
聲音?
惠如是解釋的同時,一件熟悉的咒具立刻躍入我的腦海。
“未盡之言”,它同我相伴數十年,幾乎融入我的血肉,成為聲帶的一部分。
在那個絕望的晚上,我為了啟用“祝福的燭火”內的陣法,把擁有的一切都當成燃料獻祭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