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2)

小說:六爻 作者:Priest

嚴爭鳴鞋底都快卡掉了,程潛依然在三步遠的地方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好像是有點無措,又有點無奈.

嚴爭鳴小時候就這樣,他嫌凳子涼,不肯坐,就滿臉不悅地站在那,一聲不吭,等著眾多侍女和道童揣摩他的心意,反正那麼一大堆道童,總有一兩個聰明伶俐的能反應過來,省了他的口舌.

可惜,此處只有程潛一根木頭,沒人慣著他這毛病.

嚴爭鳴心裡天人鬥爭了片刻,忽然在"絕境"中想通了,他將心一橫,想道:"他既然敢在石芥子裡說那種話,我不要臉一點能怎麼樣?"於是嚴爭鳴仰頭一口氣將玉壺中的酒喝了個乾淨,酒壯慫人膽,他調轉了船頭,一臉端莊鎮定地從程潛面前走過,鳩佔鵲巢地徑直穿過清安居的院子,直白地對程潛宣佈道:"我今天不走了."這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沒個陰晴.

程潛沒反應過來:"呃......啊?"

嚴爭鳴掃了他一眼:"怎麼,你有意見?"

程潛毫無意見,只有企圖.

嚴爭鳴不見外地支使道:"叫你那小道童給我放洗澡水."程潛呆立片刻,一不留神想入非非,心裡狂跳,慌慌張張地轉身出去了.

清安居後院有一個小池,是活水,清澈見底,入口甘甜,池上游的小溪底部有淨化的符咒,裡面的水打上來是可以入口喝的.

程潛沒有驚動藤黃,也沒有假手他人,他自己動手,有些生疏地一筆一劃地畫下了一圈符咒,將那小池中的水加熱,不過片刻,水池中雲山霧繞,恍如仙境.

程潛蹲在池水邊親自試好了水溫,忙活了半天,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養了一隻不好伺候的貓,雖然麻煩得要死,他卻依然伺候得甘之如飴.

他剛要起身,嚴爭鳴卻不知什麼時候毫無聲息地站在了程潛身後.

嚴爭鳴藉著一點微不足道的酒意,鼓足了勇氣,在程潛還沒有完全站起來的時候,便一把將他攔腰抱住.

他手心裡其實都是汗,硬是不動聲色地都抹在了程潛的腰帶上,同時拖著懶洋洋的長音,打腫臉充胖子地做出毫不在意的樣子,說道:"你這個地方不錯,不來一起洗嗎?"程潛沉默了片刻,忍不住脫口道:"......大師兄,你哆嗦什麼?"嚴爭鳴:"......"

仙氣繚繞的池邊,兩人一時兩廂無語.

程潛察覺到自己好像是一時口快說錯了話,連忙試圖補救:"不是,那個......"他一句話沒說完,身後忽然大力襲來,惱羞成怒的大師兄直接抱著他跳進了池子裡,對於程潛而言過於溫暖的水很快浸溼衣服,裹住他周身,程潛結結實實地顫抖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嚴爭鳴已經將他按在池邊,雙目灼灼地盯著他.

嚴爭鳴一隻手托起程潛的臉,指尖輕輕地劃過沾了水的臉,腦子裡一片空白了片刻,被熱水蒸得酒意上頭.

到了這一步,他決定豁出去了,一聲沒吭地吻了上去.

水是燙的,大師兄的掌心更燙,程潛頓時有些喘不上氣來,不由自主地輕輕掙動了幾下,結果只是這一點動靜,嚴爭鳴就立刻放開他,帶上了點退縮的小心翼翼.

程潛比他清醒不了多少,好像一條被丟擲水面的魚,大口喘了幾口氣,胸口有些發疼,對上嚴爭鳴侷促不安的目光------含著說不出的渴望,又不敢越雷池一步.

程潛搜腸刮肚了半晌,有些發澀地低聲問道:"師兄,你是......想同我做雙修之事嗎?"嚴爭鳴無言以對,感覺此時此刻,自己應該掉頭跑出去哭一場比較應景.

"你多明白啊,還知道什麼叫雙修,"他哭笑不得地咆哮道,"雙修個屁!我就是喜歡你,想和你親近,不行嗎?"程潛:"......"

嚴爭鳴吼完,又緊張地盯著他,探頭在他嘴角啄了一下,一觸即放地問道:"你會不會後悔?""親近"二字完美地勾起了程潛在昭陽城中開眼看見的那一幕,他對此沒什麼好印象,當時大致看了一眼,便只覺得不堪.

這一點不堪卻又點燃了他心裡中規中矩之外的念頭,好像少年時去山穴,途徑心魔谷,從高處往下望的時候,他明明感覺到說不出的危險,卻依然不由自主地往下探頭.

程潛道:"囉嗦."

他揣著這一點源於禁忌的興奮,按著他走馬觀花的印象,不得法地扯開了嚴爭鳴溼漉漉的衣服,完事又有點茫然,不知該從何處下嘴,於是程潛動作一頓,絞盡腦汁地回憶起別人是怎麼做的.

他突然有點後悔自己當時沒看仔細了------平生頭回感受到什麼叫"書到用時方恨少".

......直到他被大師兄不由分說地按在了池壁上.

嚴爭鳴壓抑的時間太長,忍了太久,已經不想再跟他客氣了.

從此,有個人開始以清安居的主人自居了.

嚴爭鳴賴在清安居里第一天,程潛難得睡得遲了些,睜眼一看見他就覺得心裡很甜,儘管身上有點說不出的彆扭,但也不算什麼大事,大師兄偶爾才真情直白地外露那麼一次,就為這個,程潛覺得自己怎麼樣都行.

嚴爭鳴賴在清安居第三天,程潛開始有點不能忍了,嚴爭鳴將他的清安居折騰得既不清也不安,而且黏人黏得厲害------嚴掌門黏起人來很有自己的一套,他並非普通的黏,每每只是淺嘗輒止的遞個暗示,要求別人接到之後立刻黏回去,好讓他做出一副"誰讓我是你師兄呢,合該哄著你"的大爺狀.

萬一程潛沒反應過來,或是偶爾懶得理他,就要做好被連續找碴一整天的準備.

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嚴掌門賴在清安居半個月,程潛已經忍無可忍,快瘋了.想當年他寧可在冰潭旁邊面壁,也不願意和前來做客的年明明聊天,可見他除了意志堅定之外,本身也是喜靜的.

作天作地的嚴掌門幾次三番被他故意忽略,終於怒了:"你不是說絕不負心的嗎?才幾天就膩了!果然從小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程潛好生腦仁疼:"大師兄,你就讓我多活幾年吧."嚴掌門氣得自己跑到了小竹林裡練劍,將清安居的竹海禍害成了一片禿瓢,本想一走了之,結果愣是沒捨得,傍晚時分,他又踩著一場小雨怒氣衝衝地跑了回來,等著下山看韓淵的程潛回來自己反省.

日子忽悠一下,轉眼,扶搖山一帶的雨季就到了,一天到晚淅淅瀝瀝個不停.

這日程潛正要下山,被嚴爭鳴叫住了.

"把這個給他帶去."嚴爭鳴這還是頭一次提韓淵,丟擲了一顆蠶豆大的小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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