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不悔

悠揚清越的笛聲拔地而起,衝破了四周不知何時升騰起來的薄霧。周邊的所有景緻都被縈繞進曲子裡,幻化成模糊不清的背景。

初春的北疆乍暖還寒,清冷的風裡,只有那笛聲,越婉轉,如怨如慕,帶著雨燃內心無處傾訴的情感,帶著無法割捨的少年情誼,佔據了整個幽靜的世界。

整個拍攝現場的人都安靜了下來,沉浸其中。

直到一曲終了,她放下手裡的笛子,那笛聲卻繚繞了好一會兒,直到徹底消失之後,眾人才彷彿如夢方醒。

陳傾也才有空注意到這笛聲並沒有專業的替身演員來配音,竟然是齊音兒自己吹奏的。

“真好聽,”蘇律塵由衷讚歎道,“但是和你以前吹給我聽的曲子好像都不同。”

“短笛是我們羽族女子中最流行的樂器,就像你們的三玄琴。”

“以前你吹過的曲子,聽起來都比較快樂。而這一……”蘇律塵覺得這曲子聽起來清越,卻埋著深深的悲傷,“有名字嗎?”

雨燃搖搖頭,“這曲子是我姐姐教我的,從來就是口耳相傳,哪有什麼正經名字。”她彷彿陷入了回憶裡,等了一會兒才說,“不過姐姐教我的時候,告訴我這是她當年送別……送別一個很重要的人的時候吹過的,那個人帶走了她所有的快樂。”

“是雨靈姐姐嗎?”蘇律塵猜測了一下問道,雨靈是羽族的長公主,雍容爾雅,最後嫁給了另一個部族的大王子原翼,算得上標準的王國之間的聯姻。

據說原翼王子從小便屬意雨靈公主,這段婚姻雖說是兩大部族的政治聯姻,卻更像天作之合,也一度被傳為海上州的佳話。

可是王子和公主並不是就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這位長公主在變成大王子妃之後,沒過幾年便鬱鬱而終。

彼時原翼還沒登上王位,卻是王位的最佳人選,失去鍾愛的王妃之後一蹶不振,無心國事,使得原本就覬覦王位的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最終爆了慘烈的政變。

而原翼,就是原野的哥哥。

海上州大大小小有十幾個部族,但其中以三大部族最為興盛,這三個部族常年通婚,血脈相連,一個國家的政變自然會導致另外兩個國家的政局同時出現動盪,而三大部族的動盪,就將整個海上州拉入了戰火之中。

群雄四起的紛爭,也間接導致了蘇律塵和雨燃所在的兩個部族聯盟破裂,兵戎相見。否則他怎麼會在戰場上面對的是一起長大的雨焰哥哥呢?

如果當初雨靈姐姐沒有送別那個重要的人,如果原翼王子順利繼承了王位,也許現在坐在一起的蘇律塵和雨燃就可以光明正大,不必躲藏。

有些事情,冥冥中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所有的“如果”和“也許”都只能是假設。蘇律塵和雨燃互相望著對方,都沒有說話。

風帶來賽里木湖的漣漪,吹向遙遠的天山。

“那個人帶走了姐姐所有的快樂,但是,姐姐說她從來都沒有後悔過。”雨燃低下頭,輕撫著手裡的短笛,“不如,就把這曲子命名為《不悔》。”

“嗯,雨靈姐姐要是知道了,也會同意的。”

雨燃站了起來,望向遠處的天邊。“皇族的孩子從來就沒有自由,命運給你安排的東西,誰都無法拒絕,但你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不後悔。”

“雨燃,我從來就沒有後悔過。”蘇律塵站起身,握住她的手,“哪怕我要對抗的是命運。”

這一段戲沒有什麼冗長繁雜的臺詞,更沒有山盟海誓的承諾,只有一曲孤單決絕的《不悔》,卻將一個少女堅定的心表現得淋漓盡致,那麼難得,那麼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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