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聽同事說了。”陳傾的聲音清晰地落在他的心上，“拓展市場方面，和易一直走在最前面。”
“你們盛嶽也不差。”程景昊回道。他聽到電話那頭的女孩輕笑了一下，旋即又正色道，“這可不是商業互吹。”
“如果這樣的話……”女孩輕柔的笑意隨著這猶豫的尾音消失了，“以後程律師的工作重心會轉移到T市嗎？”
程景昊望著眼前肆無忌憚綻開的玉蘭花樹，夜風吹過時將那些瑩白的花瓣牽扯而下，他伸出手，那原本應該落進他手心的花瓣卻像罥煙一縷，從他的指縫中溜了出去，只留下掠過面板時瞬間溫潤的觸感。
“應該是的，”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彷彿帶著沒接到那片玉蘭花瓣的遺憾，“以後，我會常駐那裡。”
——
程景昊停在一個小區門口。結束和陳傾的通話，他便開車來到這裡，像他曾經來過很多次那樣輕車熟路。靠著路邊將車子熄了火，黑色的猛獸便靜靜盤踞在此，陪他一起陷入夜色之中。
這裡有成片的玉蘭花樹。
那些玉蘭盛放的花瓣在月影下渾然無色，彷彿融進了這銀白的流光中，不見實體，只繚繞著一縷幾不可聞的暗香，輕探在你鼻息之間，溫柔平和，似有若無。等你想要尋香望去的時候，它卻又隨風而逝，只留下指尖回味悠長的糾纏。
花月皎皎，如夢似幻。
好像從遇到她開始，從第一天在F大禮堂的舞臺上看到她悠然地吹著長笛那天開始，一切就都像是一個美得不可思議的夢。
這麼美好的開端，或許是作為律師的程景昊本就無權擁有的。程景昊從來都有自信，也從來都有自知之明。
唯一的一次例外，是在老d那裡捱了揍，他放棄理智不顧一切地擁抱了她，就在這幾株玉蘭花樹之下。
那麼自作多情，但現在回想起來卻只餘絲絲縷縷的甜。
或許應該溯及既往地感謝當年那個雖不年輕卻依舊氣盛的程景昊，就算放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去擁抱她，也不會有半分不捨。
時至今日他依舊不後悔，卻也依舊沒有留住那個懷裡的女孩。
他自知沒有勇氣去親眼見證那個幸福的時刻，就連稍微幻想一下她穿上白紗的樣子就已經是傾盡所能。
就像此刻，他站在車後面面對著小區的大門，從來往的人群之中看到一個熟悉的俏麗身影，穿著幹練的米色風衣，身旁站著一個挺拔的身影，那個挺拔的背影一隻手裡提著大號的購物袋，裡面鼓鼓囊囊裝滿了東西，另一隻手裡，是那個俏麗背影的手。
兩個人在淡淡的傾城月色下悠閒地走著，在一地的玉蘭花瓣之上，不疾不徐，每一步都那麼堅定。
像曾經無數次他來到這裡，將她安全地送回家，不捨地目送她，追隨她，最終那個站在他心上的身影還是會消失在他綿長視線不可及之處。
他摸摸自己左側的肋骨，骨裂的傷口早已癒合，恢復如初。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沉穩依舊。
程景昊動了車，離開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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