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人吃魚肉魚食人(五)

兇手叫魏少華,家裡窮得叮噹響,連件像樣兒的傢俱都沒有,正因如此,一把年紀了沒娶上媳婦,光棍一條,靠拉洋車謀生,上面還有一位七十老孃需要他照顧,老太太身體不太好,年紀大了,靠吃藥續命。

魏少華窮歸窮,但不妨礙這人是個大孝子,平日裡捨不得吃、捨不得喝,衣裳鞋子破了縫縫補補也能穿,起早貪黑,省吃儉用,有點錢就花在他老孃身上。

一天夜裡魏少華剛回到家,就見老孃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忙過去檢視,這一看可把他嚇壞了,原來老太太疾病突,昏死了過去。

魏少華忙揹著老孃奔醫館跑去,沒曾想世態炎涼,人醫館認錢不認人,魏少華一身窮酸打扮,一看就沒錢,連驅帶轟的就要將他趕出去。

魏少華忙說有錢,求醫館行行好,先救自己老孃,自己這就回家取錢。

醫館那頭半信半疑將老太太給接納了,隨後對魏少華說趕緊回去拿錢,否則後果他們可不承擔。

魏少華這人又不傻,怎能聽不出這話的意思,哪敢不從,將老孃扶躺下後,匆匆離開了醫館。

魏少華先前聲稱不差錢,那完全是騙人的鬼話,其實身上一個大子兒也掏不出來,就想著去找親戚朋友借,一個窮拉車的,誰願意將錢借給他,都表示沒有。

魏少華跑了大半夜,一文錢也沒借著,想著自己那苦命的老孃還等著銀子救命,急得一個堂堂八尺男兒再也忍不住哭了。

掉下來的眼淚它畢竟不是珍珠,再怎麼哭也哭不出錢來,哭罷後,魏少華來到車行取回洋車,想著去拉客賺錢。

大半夜的街道上沒幾個行人,也該他運氣好,一出車行就有人向他招手。

魏少華拉著洋車走到那人近前,那人年紀不大,二十歲上下,身著華麗,一身的酒氣,走起路來一偏一晃,說話都咬舌。

魏少華在街頭趴活好幾年,眼見力自然了得,他一看此人就是個不差錢的主兒,心裡高興,他想得挺美,心說等會在路上我嘴甜點兒,把這位爺說高興嘍,說不定到時候人會多給點錢,這下好了,老孃有救了。

將那位扶上車,又問他去哪,那人說了老半天才吐出來三個字——“龍門溝”。

龍門溝乃是北城外的一個村子,七八里地的路程,魏少華應了一聲“得嘞!這位爺,您坐穩嘍。”說完話拉上車就跑。

魏少華一路跑著,還不忘奉承兩句美兒話,剛開始洋車後面那位還敷衍地回應兩聲,可出了城後,後面那位就再沒說過話,連哼都不哼了,躺在後面動都不帶動一下,給魏少華的感覺,自己就拉著的好像個死人一般。

他心裡有些怵,忙停下腳步,隨後提著車頭的馬燈去後方檢視,這一看可不要緊,差點沒把他給嚇死,座上那位早就沒了活氣兒,喝酒喝死了。

魏少華見此情形,嚇得渾身哆嗦,雖說害怕,但腦子還算新醒,有心去報官,只怕狐狸肉沒吃著,反倒惹得一身騷,萬一官面兒上判定自己是殺人害命的兇手,惹上人命官司可是要掉腦袋的,想到這些,他把心一橫,將後座那位拖拽下來,隨後拉著車就要打算逃離這是非之地,剛跑出去幾步,想起自己老孃那頭還等著錢救命,再看地上躺著的屍體,起了貪念,將死人身上的錢財順了個精光,這才轉身離去。

魏少華雖說得了一筆橫財,可這筆錢燙手,他不敢花,害怕官面兒上順著線索追下去,到時候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可當他看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孃時,也顧不上許多了。

其實魏少華還真是想多了,醫館那邊有錢就治病,人可不管這錢從哪裡來的,第二天一大早,城外官道上的屍體被人現並報了官,官面兒上派了個仵作去驗屍,仵作一番檢視後,表示並不是兇殺案,就是喝酒喝多了導致死亡的,這事兒也就這麼過去了,拉洋車的魏少華得知此訊息,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只尋苦命人,老太太的病情不但不見好轉,反而愈嚴重,魏少華看在眼裡,心如刀絞般難受,痛恨自己沒本事,想要靠著拉洋車治好老孃無異於痴人說夢,思來想去,想出一條來財的計策。

當天夜裡藏了一條繩子在身上,挑了一個沒什麼人的街道趴活兒,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左等右等,一直到後半夜丑時,終於是來活了,來人魏少華還認識,是城裡一大戶人家的公子哥,急忙笑臉迎上去“喲!大少爺,這麼晚了,您這是上哪兒去,如不嫌棄,小的送你一程?”

那位看了一眼魏少華,隨後上了車,說了兩兒字——“回家”。

魏少華知道他家住哪裡,應了一聲,拉著車就跑,他不往正道走,淨往人少的街道里鑽,後面那位也沒多想,他全然不知,死期將至。

魏少華拉著那位闊兒少來到一處衚衕口,此地黑燈瞎火,一個人影兒都沒有,忽然停住不走了,故作驚呼一聲“哎喲大事不好,車軲轆不轉了。”

隨後提著馬燈就要去檢視,走到洋車後方,檢查一番後,對那位說“大少爺,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這車它壞了,您看您方不方便下來幫忙提著點燈,我給修修。”

闊少爺一臉不情願的下了車,接過魏少華遞來的馬燈,嘴中罵罵咧咧道“一天天的,淨你媽屁事,搞快點,大爺我可沒那閒工夫和你耗……”

魏少華表麵點頭哈腰滿口賠不是,背地裡繞到他身後,將隨身攜帶的繩子掏了出來,打了個活套,趁那位不防備,一把套在其頸脖處,隨即使出吃奶的勁兒使勁向後拽,剛開始那位還拼命掙扎,再往後兩腿一瞪,便沒了動靜,事後從死人身上得了不少錢財。

害命謀財,魏少華這招做得太缺德了,看著躺在地上的死人,他也不怕官面兒上會順藤摸瓜查到自己頭上,既然敢行兇殺人,他早就想好了對策,他想得周到,不讓警察現屍體不就得了嗎!

早些年打山東那邊來了一戶姓李的莊稼人,在北城外買了一塊地,秋收季節僱了幾個幫短兒,魏少華也在其中,他知道李家屋子後有幾個窯洞。李家人走後,那片地也荒廢了,鳥不拉屎,平日裡沒人去,就打算去那拋屍。

這天夜裡雲陰月暗,當下又值深夜,正是睡覺的點,城裡的街道上鬼影不見一個,魏少華將屍體扶靠在座位上,趁著夜深出了城,跑了約莫半個鐘頭,就來到了北城外的這片荒地旁,將洋車停在路邊,又見四下無人,隨後揹著屍體奔往荒地深處,不大時來到荒屋後,將屍體往窯洞裡一扔,一溜煙逃了個無影無蹤。

凡事有一就有二,老太太那邊沒錢活不了,官面兒上遲遲沒有什麼動靜,魏少華這人看著老實巴交,平日裡放不出個響屁,但骨子裡卻心黑手辣,為了醫治老孃,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繼續殺人謀財,每次行兇都是故技重施,夜裡找個人稀地偏的街頭趴活兒,再挑一個有錢的主兒,拉至犄角旮旯處,停住不走說車壞了,騙客人下車幫他提燈,隨後掏出繩子將其活活勒死。短短半年時間,死在他的手裡的人命不下十條。

千算萬算,他魏少華就沒算到有人因為內急跑去荒屋後方便,現了窯洞中的屍體並且還報了官,楊隊長得知此事,沒有對外聲張,帶著徒弟季大鬍子撒好網,就等著他往裡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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