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吃人的老太太(九)

話說當時並未成立警署制度,也沒有警察這一說,負責社會治安的,則是地方衙門口。

那段時間裡官面兒上也接到了報案,來報案的人家眾口如一,都說夜裡還好好的,隔天早上起來孩子就不見了,彷彿在人間蒸了一般。既然案子都找上門來了,也不能不管不是,於是就派了幾個官衣兒出去打聽打聽。

這幾個官衣兒接了這樁差,倒也沒閒著,是真辦實事兒,奈何事不隨人願,暗中摸排走訪多日,最後也沒調查個理所然出來。

正當眾人束手無策之際,這時聽城裡謠言說有妖怪,還說什麼那些失蹤的小孩,其實就是妖怪所為。

這幾個官衣兒剛開始本來是不信這套說法的,但又別無他法,萬般無奈下,只得順著這個線索往下查,於是理所當然地就找到了那天夜裡打更的更夫。

從這個更夫口中得知,還真有妖怪,只不過當天夜裡太黑,再加上那妖怪背朝著更夫,所以就沒能看清正臉,只知道那妖怪個頭兒不高,不足三尺,一身的黃毛,從身後看去,嘴裡似乎還叼著個孩子。

這幾個官衣兒聽得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就問那更夫,說那妖怪最後是往哪裡去了?更夫想了一會兒回答說好像是奔小西郊去了。

幾個官衣兒聞言,當即就趕往了小西郊法場,剛到此地,還沒接近亂死坑,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兒,說這些日子也沒有處決的犯人,怎麼會有血腥味兒呢?

幾人湊近一看,頓時是大吃一驚,但見亂死坑中少說得有七八具死孩子,一個個的被啃得面目全非,有的甚至連腸子都被掏出來了,一節一節的掉落在地上煞是駭人。

幾個官衣兒在小西郊法場現幾具死孩子的屍體,這樣一來事情可就大了,出了人命關天的大案,官兒面上也不敢怠慢,當即派出一個仵作前來驗屍。

仵作一番檢視下來,最終得出結論這起案子並非人為,這些死孩子無一例外,全是被野狗撕咬而死的。

當時圍觀看熱鬧的老百姓也多,一聽這話人群中頓時就炸了鍋,難不成先前大家夥兒所說的妖怪是條野狗?可野狗這玩意兒哪來那麼大能耐,狗這玩意兒終歸到底也是畜牲,但凡是畜牲它就怕人,退一萬步來說,即便不怕人,那它又是怎麼潛入莊戶家中並且悄無聲息的把孩子給叼出來了呢,難不成這玩意兒長了翅膀?

對於仵作的這番話,不光是圍觀老百姓不信,就連官家方面也不信,於是又把那個打更的更夫找來問話,這次又從更夫口中得知,那天夜裡作案的並非是條野狗,而是一隻半人半狗的妖怪,身上長滿黃毛,並且還可以直立行走。

這打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親眼所見,反正說得那叫一個繪聲繪色,想叫人不信都不行。

當今這科技達的年代,迷信的都大有人在,更別說老時年間了,聽打更的這麼一說,在場的眾人就沒有害怕的,其中就包括在場的幾個官衣兒,生怕惹禍上身,這起案子說什麼也不敢追查下去了,而先前那些丟了孩子的人家,只得自認倒黴。官兒面上最後還貼出告示提醒人們,大致內容無非就是說夜裡看好自家孩子,千萬別讓妖怪給叼了去。

您說這做法也是荒誕,畢竟年代不同,再則丟的也不是自家孩子,官衣兒也是人,是人就沒有不怕死的,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這起妖怪作祟的案子誰都不太想管,說沒準兒一個不小心,這條命保不齊就搭上去了。

人們口口相傳,都說城西這地兒鬧妖怪,妖怪白天不出來,一到夜裡就潛入莊戶家裡偷孩子吃。

那段時間裡,鬧得人心惶惶,大街小巷說的都是這檔子事,白天還好,該怎樣還是怎樣,一到掌燈時分,家家戶戶房門緊鎖,沒有什麼要緊事兒,不敢踏出家門半步,您還別說,這招似乎還真管用,打這以後也沒聽說誰家有丟孩子這種情況。幾月下來,相安無事,還沒來得及高興,不曾想又出事了。

話咱可得給您說在前頭,這次並不是生在城裡,而是城西外的一座村子裡面。

出了城西,見一座村,這村叫“一陽莊”。關於這個村名兒是怎麼來的?咱簡單給您交代一番。

這話還得說回明朝末年那檔口,說青平縣四面環山,山腳河流蜿蜒,城外大多村子都依河而建,這個一陽村也不例外,當然以前還並不是這個村名兒,具體是什麼,如今誰也回答不上來了。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裡的人家基本上都靠打魚為生,家家戶戶日子本來過的還行,怎奈天有不測風雲。

那段時間裡,夜出打魚的漁夫就好似風箏斷線、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沒回來過,有迷信的就說怕不是得罪了河裡的河神爺,於是家家戶戶宰羊殺豬,紛紛帶上香燭去往河邊祭拜河神爺,儘管如此,依不見效。

迫不得已,只得用童男童女來祭祀,家家戶戶逐個抽籤,抽中的人家只得自認倒黴。話雖如此,可為人父母誰捨得將自家孩子投入河中,被抽中的人家哭爹喊娘,死活不願意把孩子交出來。

正當此時,有個自稱“一陽”的道長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告訴眾人說並非什麼河神做怪,而是水中有河妖,說這個河妖害怕陽光,只在夜裡出來,而那些夜出打魚的漁夫之所以平白無故的消失,全讓河裡的河妖給拖下水並且吃了,這個河妖在水中力大無窮,誰也治不了它,只有引它上岸,方能制服。

在場有人就問了,說怎麼樣才能將河妖引上岸?

一陽道長回答說“那河妖狡猾無比,不能輕易上岸,必須有人下河作為誘餌,直到河妖現形,把它引至岸邊,這時在由潛伏在暗處的人同時撒出密網,如此這般,河妖可擒。”

大夥兒半信半疑,猶豫再三還是按照道長的吩咐做了。且說當天夜裡,一陽道長帶領著八名身強體健的村民拿著事先準備好的漁網潛伏在岸邊的蘆葦叢中,眼看時候差不多了,一陽道長便叫其中一個水性好的小夥子下河把河妖引出來。

誰料緊要關頭,這小夥子卻慫了,生怕讓河妖給拖下水吃了,說什麼也不肯下河,他不敢下,別人同樣如此,大夥推來推去,誰都不願去。這樣一來,引河妖上岸這樁差事只得由一陽道長親自出馬。

卻說一陽道長剛跳進水中,藉著月光,這時就見河面上探出一頂橢圓橢圓的腦袋,躲在暗處的眾人見罷嚇了一跳,水中的一陽道長也看見了,剎時就往岸上游,身後的河妖緊跟其後,眼看就要被追上了,說時遲那時快,只聽一陽道長大叫一聲“就是現在。”

潛伏在蘆葦叢中的幾個村民操起漁網一擁而上,幾張密網同時朝那河妖扔去,河妖躲閃不及,當場就被圍裹得個密不透風。

密網中的河妖拼了命的想要掙脫漁網,同時口中還出刺耳的嘶叫聲,叫聲響徹雲霄,聽得在場的眾人頭皮麻,無不膽戰心驚,過了大概半刻鐘,漁網內再沒了動靜,也不知那河妖此刻是死是活,膽大的村民撕開一道口子想要看個究竟,待看清楚後,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原來所謂的河妖是隻水猴子。

民間說水猴子也叫“水屍鬼”,相傳這玩意兒長得和猿猴無異,同樣是渾身長毛,屁股上還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但它可不是猿猴,面部生有腮,在水中可以自由活動,白天不敢出來,只有夜裡才會出來害人,通常看見河岸有人,悄悄潛伏到近前,趁其不防備拽入水底,並用淤泥塞住受害者的七竅,導致活活窒息而亡,事後喝人血,吃眼珠,食指甲。

說當時的水猴子在密網中掙扎了一番,後來再沒了動靜,明擺著是脫水而死了,在場的眾人就顧著害怕,沒注意一旁的一陽道長,待回過神來,一陽道長正躺在血泊中,已然沒了活氣兒,眾人忙湊到近前觀瞧,就見其脖子處有一道半尺來寬的口子,顯然是剛才在水中被水猴子給傷的。

村裡的人們為了紀念一陽道長,便把原先的村名兒改成了“一陽莊”,並且家家戶戶湊錢在村中修建了一座祠堂,又請手藝高明的泥匠師傅照著一陽道長的身形容貌做了一具泥胎塑身,放在祠堂中如對待神明一般終年供奉,一直延續大明滅亡,香火就斷了,沒過多久,祠堂也塌了,那尊泥胎塑身也不復存在,但村裡上了年紀的老輩人兒,知道有這麼個傳說。

說這個一陽莊有這麼段來歷,要論此事真假,無從考證,畢竟年代久遠,一切不過口傳耳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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