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1 / 2)

在後來的歲月中,艾伯納成了這座城鎮的活化石。他一天比一天糊塗,跛著腳在城裡走來走去,時不時停下腳步醒醒腦子。他的腦袋像撥浪鼓似的左右搖擺,以緩解那萬箭穿心的痛楚。他搬離了傳教士寓所,因為承擔教會主要工作的已另有其人。但艾伯納仍然經常用流利的夏威夷語講經佈道,只要聽說哪次是由艾伯納主持聖壇,那麼教堂裡肯定座無虛席。

只要是履行正式職務,艾伯納就仍穿著在紐黑文買的那件閃閃發亮的舊燕尾服,戴著那頂黑色海狸帽。他的鞋子和其他行頭都是從救濟物資裡翻出來的儘可能好的東西。最後,他的生活形成了極其固定的規律,每天的生活圍繞著三件大事展開。只要有輪船停泊在海灣裡,他便急忙跑到碼頭上去問水手們一路上有沒有碰到過夏威夷女孩伊莉姬。“她被從這兒賣到一艘英國船的船長手裡,我想,說不定你們有她的訊息。”誰也沒有她的訊息。

艾伯納現在住在一座茅屋裡,他常坐在簡陋的書桌前精心將《聖經》中的一首首讚美詩譯成夏威夷語。在他的日程表上,第二樁大事便是將這些譯稿交付印刷,然後將印好的稿子分發給教區信眾,等到下一次教堂彌撒時帶著大家唱誦。

最後一樁大事,當然是喜滋滋地閱讀孩子們從美國寫來的信件。他妹妹艾絲特已經嫁給了紐約西區的一名牧師,現在照料著艾伯納的兩個女兒,男孩子們則託付給布羅姆利家。家裡請一位波士頓畫師用黑色鉛筆為每個孩子繪製了肖像,好讓艾伯納掛在自家茅屋的牆上。孩子們深沉的目光向下注視著,每張面孔都是眉清目秀、聰慧機敏。

彌加以頭等成績從耶魯大學畢了業,並取得了牧師資格,在康涅狄格州佈道。最令人振奮的訊息是,露西在耶魯大學遇到了年輕的艾伯納・休利特,跟他結了婚。艾伯納本想以教會兄弟的身份給老朋友亞伯拉罕・休利特寫上一封熱烈的賀信,以慶祝兩個傳教士家庭成了親家,可他無論如何也忘不了亞伯拉罕娶了個夏威夷女人,也永遠不能諒解他。儘管休利特家族現在已經成了富得流油的大地主,然而艾伯納就是沒法信任一個願意和異教徒通婚的人。

這些年來也有些令人難過的事情。大家一方面眼睜睜地看著艾伯納的身體垮得厲害,可同時,約翰・惠普爾的漸入佳境也是有目共睹。惠普爾年輕時就是個美男子,現在更是步入了令人羨慕的巔峰時期。他高大精悍、目光銳利,長期的衝浪運動使他的面板呈現出棕黑色。他那引人注目的大下巴上留著一把濃密的大鬍子,每天得刮上兩次。再加上惠普爾總是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和一件極其合身的、有六個紐扣的馬甲,更使他多了幾分深沉的男子漢氣魄。雖然年紀已經四十有四,可惠普爾的頭髮仍是烏黑油亮,竟無半點灰白,而艾伯納卻已是滿頭銀絲。看著這兩位同齡人並排而坐令人不禁唏噓,島民們總是把艾伯納叫作“那位老人”,這也是原因之一。

惠普爾的買賣也做得興旺發達,海灣裡現在密密麻麻地擠滿了捕鯨船——1844年有325艘,1845年增至429艘,而且他們都得從J&W商店進貨。約翰恪守詹德思船長的六字箴言“囤貨不如倒貨”,將別人的土地和財富經營得風生水起,要是哪個愣頭青仗著有兩個錢,想在拉海納大幹一番,惠普爾總能想出辦法,不是把人家的股份全買下來,就是乾脆把他擠出市場。有一段時間,瓦爾帕萊索的市場上獸皮走俏,惠普爾醫生想起自己曾在林金德莫羅凱島看見過大群的山羊,於是他組織探險隊往山上的迎風崖跑了好幾趟。惠普爾頭腦靈活,可絕不貪小便宜,給手下人發的工錢總是十分公道。可是有一次,他手下最能幹的一名獵人忍不住私自帶了一支獵羊隊,企圖將獸皮和牛油直接賣給美國雙桅船,好多賺一些錢。可那人卻突然發現,他竟然僱不到船來運獸皮。過了三個月,獸皮便在莫羅凱島腐爛變質了。那名獵人投機失敗,只好灰溜溜地回來,繼續為J&W商店賣命。艾伯納從來都搞不明白,約翰・惠普爾滿肚子的生意經都是從哪裡學來的。

另一回,在去瓦爾帕萊索打理生意時,惠普爾的雙桅船在塔希提耽擱了兩個星期。約翰按著自己的習慣,利用這段時間去了解塔希提人的生活習慣,並學習塔希提語。正是這段意外的經歷使他得以寫下一篇在長達幾十年的時間裡主導了波利尼西亞研究的學術文章《“卡普”研究》。他在該文中提出了一個令人咋舌的論斷,“研究為何塔希提人用‘塔布’一詞,而夏威夷人用‘卡普’一詞時,我們常常陷入一些雖然十分迷人,然而卻並無多少相關性的理論之中。我們必須記住,是那些學識淵博的英國科學家將塔希提語按照發音記錄下來,並將其納入西方語言體系之中,而夏威夷語在這方面的工作,則是由另一些並未受過良好訓練的美國傳教士完成的。無論針對哪種情況,我們都需要質疑這些外來者是否進行過臆測。英國人寫下‘塔布’這個發音時,聽到的其實是相當不同的發音——介於‘塔布’和‘卡普’之間,只是略微傾向於前者罷了——而美國人寫下他們的‘卡普’時,所聽到的其實也不十分精確——介於‘塔布’和‘卡普’之間,只是稍稍傾向於後者,這樣的推斷似乎更明智。目前,我們在塔希提語和夏威夷語的書面文字中所觀察到的大部分差異,究其原因,並非真的存在什麼差異,而是應歸咎於記錄者耳中的誤差。

“同理,表示‘房屋’的單詞也有很多:whare、fale、fare、hale,這些其實都是一個詞彙。我們知道可歸入此類的拼寫差異之中,有多大比例是由白人記錄時的聽力誤差所導致的,而白人的拼寫體系十分容易出現此類錯誤。我記得一位受過教育的夏威夷人曾用當地語言對我說:‘我要去見考恩先生。’我答道:‘奇摩,你知道他的名字是陶恩先生。’他說沒錯,同時又指出:‘可在夏威夷語中,我們沒有T這個發音,所以我們說不出陶恩這個名字。’接著他又用標準的發音把這個名字重複了一遍。當地的語言原本有些模糊之處,正是我們到了那裡,才硬是加上了不少條條框框。

“然而,與此同時,從夏威夷到塔希提去的旅行者身上出現了顯著的變化,而相同的情況也出現在當年從塔希提島北上到夏威夷去的波利尼西亞人身上。到了夏威夷之後,他們的身材變高,膚色變淺,說話的語氣不如以前柔和,所使用的工具也有了顯著的改變。當然,他們所信奉的神明也有所變化。而最令人稱奇的是,那種豪放原始、有時甚至是低階色情的塔希提草裙舞也演變成為舒緩懶散、富於詩情畫意的夏威夷舞蹈了。一切都發生了改變。他們的宗教本來是原始的本能崇拜,漸漸開始講究格調,開始注重繁複的宗教形式;他們的政府趨於穩定,能夠實現自我延續;羽毛製品在塔希提島純粹僅有裝飾功能,而在夏威夷卻成了一種稀罕的精巧藝術。同理,塔希提民族的海神塔阿若阿演變成了夏威夷的地獄之神塔阿若阿,而這種變化不僅表現在文字的拼寫方式上,也表現在神學方面,而後者的變化更為顯著。

“我們針對波利尼西亞所做的種種研究,都應該建立在這樣一個前提之下:傳入夏威夷的凡此種種,都不是一成不變的;無論是花朵、工藝,還是文字、人類,都在那裡開創出新的生活,找到了新的發展方向。但是我們絕不能被外在的表象所迷惑,尤其是不能被文字的形式所迷惑,不能因此便誇大其發生變化的程度。透過夏威夷人的表象,我們會發現,他們其實還是塔希提人。”

艾伯納有個愛好,就是到水手禮拜堂去找克里德蘭牧師,一坐就是幾個小時。這位牧師是由艾伯納親自引導到上帝身邊的,艾伯納想:“在我所取得的一切成就中,克里德蘭皈依基督教本是個意外事件,而它所帶來的正面影響卻偏偏最多。”艾伯納認為水手的生活是最艱苦的,面臨的誘惑也是最多的,而他很高興自己在剷除拉海納的妓院和酒館的行動中發揮過一定的作用。

傳教士委員會發給艾伯納度日的薪水十分微薄,因為他已不再是一名精力充沛的骨幹傳教士。然而惠普爾醫生時刻照應著他,一旦需要,詹德思或者惠普爾便會給他幾個小錢。有一次,一位客人看到這座孤零零的小茅屋裡只有幾個孩子的肖像作為裝飾,便同情地問道:“你沒有朋友嗎?”艾伯納答道:“我結識了上帝,結識了傑露莎・布羅姆利,結識了瑪拉瑪・卡納克阿,除此之外,我不需要其他朋友。”

1849年,一個振奮人心的訊息傳到了拉海納鎮。聽了這個訊息後,艾伯納・黑爾又成了個青春煥發、欣喜若狂的父親。彌加・黑爾牧師從康涅狄格州寫信來,說自己已經決定離開新英格蘭——那裡天寒地凍,讓他很不舒服——要來夏威夷定居了,“我一定要再看看幼時見過的棕櫚樹,還有在拉海納海灣裡嬉戲遊弋的鯨魚。”不少傳教士的後代從耶魯畢業後都會寄來這種令人歡欣鼓舞的家信,說他們要回家。夏威夷群島有一種足以穿透千山萬水的魅力,令人難以抗拒,然而彌加的信卻非同尋常,他要橫跨美洲大陸,到加利福尼亞去,他要親眼看看美國各地是什麼樣子。他預計自己將在1849年的年底登上從舊金山開往夏威夷的航船。

讀罷來信,艾伯納找出一張北美地圖掛在草牆上,每天推算一次兒子在那廣袤的美洲大陸上走到了什麼位置,然後在地圖上標出來。他的推測總是極為準確。1849年11月底的一天,他對J&W商店的人們宣佈說:“我兒子,彌加・黑爾牧師,可能馬上就要抵達舊金山了。”

彌加翻過內華達山脈的崇山峻嶺,沿著薩克拉門託河順流而下,來到了正因淘金潮而蓬勃發展的舊金山。他時年二十七歲,身量頗高、面孔英俊、一雙黑眼睛,繼承了母親的褐色頭髮和父親的聰明頭腦。幼時的蒼白消瘦已消失殆盡,代之以英武的棕黑膚色。由於跟隨淘金者穿越美洲大陸的長時間徒步行走,他的胸脯也漸漸變得寬厚起來。他鬥志昂揚地大步向前,彷彿已預見到前面那棵大樹下一定會發生什麼高興事兒似的。他對旅伴們宣揚上帝對天國子民的永恆之愛,贏得了夥伴們的尊敬;漫漫寒夜,他和趕騾子的夥計一道啜飲威士忌酒,同樣也贏得了他們的尊敬。

在人人野心勃勃、個個幹勁十足的舊金山,彌加結識了不少從夏威夷趕來淘金地的探險者,並受邀在當地的一所教堂進行佈道。彌加先朗讀了一段簡短的《聖經》文字,然後便一下子抓住了聽眾們的心,他說,總有一天“美國精神將在全美大小城鎮遍地開花,美國之風將從波士頓吹到舊金山,而且必將繼續推進至夏威夷,而美國民主的浪潮也必將波及那裡。到了那個時候,舊金山和火奴魯魯在利益上將緊緊連線,感情上也將密不可分,而在這兩座城市中,我主上帝的事業都將如火如荼”。

“你認為夏威夷必將成為美國的一部分嗎?”佈道結束後,一位當地商人問道。

“絕對是大勢所趨。”彌加・黑爾答道,他想起父親也是這麼熱衷於預言未來。隨即他握住對方的雙手,堅定地說:“我的朋友,美國基督徒應該將自己的利益和領土延伸到那些荒蠻的島嶼上去,這是我們的神聖命運。我們即使想要逃避也不可能。”

“你說‘我們’,”商人問道,“那你認為自己是夏威夷人還是美國人呢?”

“我當然是美國人!”彌加詫異地答道,“我還能是什麼人?”

“牧師,”這位加利福尼亞人心血來潮地說,“你在城裡也是孤身一人,如果能與我共進晚餐,我將感到十分榮幸。有位火奴魯魯來的商人將到我家做客,他曾是美國人,現在則成了地道的島民。”

“我很願意見見他。”彌加說,然後便與這位新結識的朋友一道驅車穿過激情四射的城市,來到一處能俯瞰港灣的所在。在那裡,他們離開了隊伍,徒步登上陡坡,抵達了一個凸起處,在那裡飽覽無垠美景。

“這是我的帝國。”那人豪邁地說,“簡直就像見證上帝創造萬物!”他領著年輕的牧師走進室內,給他介紹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那人的兩隻眼睛分得很開,一頭濃密的黑髮長及耳根。

“這是拉斐爾・霍克斯沃斯船長。”加利福尼亞人說。

彌加從來沒見過父親的這位仇敵,滿心厭惡地向後縮了回去。霍克斯沃斯看在眼中,覺得這年輕人也許會做出拒絕握手這樣的無禮舉動來。於是他使出難以抗拒的魅力,上前一步伸出了巨大的手掌,臉上掛著寬宏大量的微笑。

“難道你就是黑爾牧師的兒子?”他用特別深沉、友善的語調問道。

“我就是。”彌加戒備地說。

“你跟你母親長得一個模樣。”霍克斯沃斯感慨道,同時捉住牧師的一隻手,“她生前是位美麗的女子。”

彌加滿腦子都是船長的惡劣傳聞,可此時卻不禁對霍克斯沃斯恰到好處的熱烈勁兒生出幾分好感,於是他問道:“你是在哪兒認識我母親的?”

“新罕布什爾州的沃普爾村。”霍克斯沃斯答道,放開了彌加的手,骨碌碌直轉的雙眼卻盯住對方不放,“你去過沃普爾村嗎?”隨即船長便大談特談起來,說些世界上最美的小村子之類的話。霍克斯沃斯邊說邊看出彌加・黑爾漸漸解除了戒心,接著便發現這年輕人根本沒聽他說話,彌加的目光越過船長的肩膀,落在一個剛剛走進房間的人身上,船長心底產生了一種動物般的狂喜,他本能地想讓這小子意亂情迷,惹上點兒麻煩,嚐嚐心痛的滋味。

事實上,彌加盯著看的是兩個人。頭一個是妮奧拉妮・卡納克阿・霍克斯沃斯,彌加在父親的拉海納教堂裡見過她,如果說那時的她僅僅是生得俊俏,那麼現在則可以說是美豔動人了。妮奧拉妮身穿一身黑色天鵝絨套裙,高高挽起的頭髮油光可鑑,像一隻磨得鋥亮的夏威夷堅果,她那纖細的脖子上佩戴著一條單股金項鍊,下面墜著的鯨魚齒鉤熠熠生輝。彌加立刻上前抓起她的手說:“妮奧拉妮,阿里義-努伊,見到您真高興!”那高個子婦人如今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對香港、新加坡這類地方的熟悉程度不亞於她的故鄉拉海納,她優雅地鞠了個躬。

然而彌加這樣冒冒失失地闖過去,並非只為了妮奧拉妮一個人。霍克斯沃斯船長身後站著一位彌加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美麗的少女。她的個子跟自己一般高,身段苗條,寬肩膀,錐形的臀部上搭著一條由許多個三角形布條拼貼而成的束腰裙。朝氣蓬勃的臉蛋兩側垂下一頭茂密的烏髮,再加上無比滑嫩的膚質,棕色和橄欖色混合的膚色,所有這些把她的長相襯托得更加嬌媚。一雙明眸散發著動人的神韻,雪白勻稱的牙齒在唇間若隱若現。她在耳朵上戴了一朵加利福尼亞花。聽到父親說:“到我們這裡來,瑪拉瑪。這是從拉海納來的黑爾牧師。”便翩翩然走進屋內微鞠一躬,並按照美國人的規矩伸出了一隻手。

“見見我的女兒瑪拉瑪。”霍克斯沃斯船長說,看到年輕的牧師被迷得神魂顛倒,他的心裡不禁生出了七分滿足,三分殺氣。

彌加有生以來還從沒參加過如此激動人心的晚宴。在耶魯大學,他也曾與校長在席間談笑風生,可那些都比不上這一次。霍克斯沃斯船長講起了中國;加利福尼亞人談到了他南下蒙特雷的故事;還有霍克斯沃斯太太,與黑爾牧師在新英格蘭的餐桌上見過的那些循規蹈矩的女人完全不同,她滔滔不絕地回憶著海上的風暴,還有在曼谷港和巴達維亞港的各種奇異見聞。

“你的船隊是不是已經走遍了太平洋?”彌加問道。

“只要有錢賺,我們哪裡都去。”霍克斯沃斯毫不掩飾地說。

“你跟父母出海航行過嗎?”彌加問坐在他身邊的姑娘。

“這是我第一次出海航行。”瑪拉瑪答道,“到現在為止,我一直在火奴魯魯的瓦胡島慈善學校上學。”

“你喜歡舊金山嗎?”彌加繼續問道。

“這裡比夏威夷更有活力,”她答道,“可我還是想念家鄉那種既陽光燦爛同時又大雨傾盆的天氣,有一位不久前從費城來火奴魯魯的客人問怎麼去J&W商店,結果人家告訴他,‘一直往前走,下第一場大雨的時候往左轉。’”席間客人紛紛喝起彩來,少女瑪拉瑪不禁羞紅了臉,模樣十分嬌媚。可大家都盼著聽彌加講講穿越大草原的故事,看到瑪拉瑪顯然已經對自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彌加極力掩飾著激動的心情,情不自禁地大談特談起來。

“那地方非常遼闊,方圓有一千英里,地勢波瀾起伏,無奇不有,令人叫絕。”他說,“我曾向地底挖過十幾個坑,發現底下全是肥沃的黑土。足可以養活十萬人。即使有一百萬人口,在那種地方也好比大海撈針一般。”

“給我們講講你所說的美國精神,它是怎麼傳播到舊金山,然後又推進到夏威夷島的。”加利福尼亞人提議。聽了這話,拉斐爾・霍克斯沃斯船長向前探出身子,嘴裡嚼著昂貴的馬尼拉菸草。

“我彷彿已經看到了那一天,”彌加論述著他的觀點,“那時,連線波士頓和舊金山的將是寬闊暢通、行人如織的大道。我見過的那些土地上會出現很多居民,創造出大量的財富。中小學、大學、教堂,各種機構興旺發達。耶魯大學根本無法容納的幾百萬學生……”彌加像以西結那樣憧憬著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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