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陸氏立即跪了下來,紅著眼道:“請陛下責罰,是臣妾不中用,沒有約束好家人。只不過,他們也是一時昏了頭。臣妾父親與兄長皆是讀書人,一心以聖人言為上,想來是讀暈了腦子,所以才做下了這樣的決定。”
她為皇后,乃是中宮之主,一國之母。便是面對皇上,也不需要與其他妾妃一般行跪禮。
然此刻,小陸氏明白,她只有表現得越謙卑,陛下才會越滿意。
“你說的不錯,他們確實讀暈了腦子。”卻不想,洪文帝竟是一口應了,“一口氣可吃不成胖子,有時候,太過貪心,反而會撐壞了肚子。皇后,你說是麼?”
小陸氏心口一跳,背脊一寒,忙俯首道:“陛下說的極是。”
這是在暗示陸家心太大了。
陛下不見得會為陸家犧牲一個女子來保全自家的行為生氣,但若陸家的行事威脅到了皇家,他絕不會容忍。
陸家以名聲起家,但要適可而止,否則,便會如衛家一般,被皇家忌憚。然陸家又與衛家不同。
衛家有民心,身後更有千千萬萬的兵將支援,陸家有什麼?
真到了那一日,這輕飄飄的清名可保不住他們,反而會成為催命符!
“臣妾這便著人喚母親與嫂嫂進宮。”小陸氏擦了擦眼睛,流著淚道,“阿瑾也是臣妾寵了這麼多年的,她婚事本就坎坷,如今又遇這種事,臣妾也心疼。”
“皇后知道心疼便是。”小陸氏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洪文帝卻沒如往常那般安慰她,只淡淡道,“還是花兒一般的年紀,便要送到觀裡去,清苦地過一生。朕聽著都心疼,她的祖父祖母和父母倒是不心疼,倒是非常人。”
這話可不是誇獎,而是明晃晃的嘲諷。
小陸氏明白了,此次陸家之事怕是真正的惹到了陛下。若是不好好處理,陸家怕是就要從此一蹶不振了!
“朕瞧著承恩侯年紀也大了,也該回去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了。還有承恩侯世子,連自己女兒都能如此狠得下心,這般心硬如鐵,該調去刑部才是。”
聽到這話,小陸氏的臉色徹底變了。
這是要撤了她父親的職,還要降兄長的官。陸家實權本就不打,國子監祭酒一位,既能得實惠,又不算打眼。
如今沒了,陸家必定元氣大傷!
“還有長啟,他年紀不小了,卻不如兄長們穩重,合該多歷練歷練。”洪文帝道,“便也先跟著去刑部吧。”
此前,在晏長裕正式入朝後,小陸氏便找準機會,得了洪文帝的同意,讓晏長啟也跟著順勢入了朝。
晏長裕選了工部,晏長啟卻是去了僅次於吏部的戶部!
如今洪文帝一句話,便把好不容易在戶部站穩的兒子扔去最是得罪人的刑部。這一下,對於小陸氏而言,比聽到母家出事還要難受。
然這一刻,小陸氏非但不能求情,甚至還要叩首謝恩:“陛下英明,臣妾叩謝聖恩。”
等到洪文帝離開,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推翻了桌案,氣得胸膛劇烈起伏,怒罵道:“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那模樣,哪裡還有半分溫婉賢淑,兇惡可怕的讓人不敢靠近。
*
“陸家果然如殿下所說,選了第二條路。”
皇莊,顧決、陳文業等人都匯聚在書房談事。
晏長裕坐在上首,聞言,沒什麼反應,只冷冷勾了勾唇。
那就是一群喂不飽又自私自利的鬣狗,明明沒幾分能力,偏偏惦記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於他們來說,感情不值一提,唯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誰有價值,便培養誰,對誰好。一旦沒了價值,便會毫不猶豫地像扔垃圾一樣扔掉。
所以對於陸家的選擇,晏長裕沒有半分意外。
他的身上也流著陸家的血,陸家人是什麼德行,無人比他更瞭解。
“殿下,可要開展下一步計劃?”顧決問。
陸家的選擇不出他們所料,對此,他們自然制定了應對之法。此次,定然要讓陸家傷筋動骨。
其實若不是陸家選擇成為五皇子的助力,他們倒也不至於做到如此地步。畢竟算起來,陸家也是太子殿下的外家。
只可惜,陸家太貪心,是一群唯利是圖的反覆小人,根本不配做太子殿下的外家。
有如此外家,不是助力,甚至會成為拖累。
所以還不如沒有。
在此之前,他們還曾為太子殿下憤憤不平,如今倒是慶幸。幸而陸家棄了殿下,改為支援五皇子,否則,此次,殿下怕是也要與五皇子一般被遷怒。
“暫時不用。”晏長裕卻是暫時搖了頭,“送賀斂入國子監,其他事暫時不用考慮。”
“也對。陸家此次可是惹了眾怒,不用我們出手,他們便要被其他世家扒下一層皮來!”一人笑道,“這次,可是連幾位大長公主都出手了。衛陽大長公主明日要舉辦賞花宴,廣邀京中的夫人小姐。所以此次,已經夠陸家喝一壺了!”
晏長裕眼眸微抬。
“衛陽大長公主明日設宴?”須臾,他淡聲出口問。
因著身體尚未好,他的聲音較平常沙啞了幾分,倒是不難聽,只低沉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