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元朝也困了。只不過想著明日一早虞晉就要走,心裡就止不住的難過。雖說她方才表現得大方明理,但其實心底可難受了。
若非理智尚存, 她早就忍不住生氣了。
倘若還是上一世, 她定會開口要虞晉留下來。只不過經歷了上一世, 元朝卻是再也做不到曾經的理直氣壯了。
她告訴自己, 不能任性。
如虞晉所說, 這是皇命。皇命不可違。這般晚了,洪文帝還把虞晉召進宮, 又要他明日一早就啟程,定然是發生了緊急的大事。
所以即便她再不滿,也不能鬧。
她已經不是曾經那無法無天,天真愚蠢的元朝郡主了。
元朝躺在床上, 側首,看著旁邊空蕩蕩的床鋪, 不知為甚,忽然覺得眼睛又酸又脹,心裡也像是吃了黃連一般,一股子苦澀的滋味慢慢的瀰漫開來。
她忍了忍, 到底還是閉上了眼睛,不再繼續想下去。
沒關係的。
分離只是一時。她與師兄已經結為了夫妻, 他們兩情相悅、感情甚篤, 所以他們定然能幸福安穩的過一輩子的。
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這一世他們的命運都改變了。
他們所有人定然都會過得越來越好的。
許是這般安慰起了效果,況且她本也不是那等多愁善感之人, 反而心寬樂觀, 所以這樣在心裡安慰了自己一會兒,元朝終於安下心, 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偌大的瑞王府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靜。
而此時,東宮裡,氣氛卻是頗為緊張。
虞晉帶著劉長辛直往東宮而去。按理,這個時間,除了值夜的宮人侍衛,大部分都已經歇息了。
結果東宮還是燈火長明,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虞晉暢通無阻的進了東宮。
“老奴見過瑞王爺。”見到他,守在門口的常文立刻向他行了一禮。看常文的模樣,彷彿是早已等在這兒的。
見到面色沉鬱的虞晉深夜造訪,他似乎也並不覺得奇怪。
“本王來見太子殿下。”
虞晉淡淡看了常文一眼,面上看不出什麼異常,只身上的氣息猶如出了鞘的利劍,鋒銳尖刻,夾雜著凌厲的氣勢洶湧而上。
常文微微垂首,聞言,恭聲道:“王爺請。”
竟是不用通報,直接把虞晉請了進去。見此,虞晉眼裡的冷銳更深,有怒意一閃而過。
“看來,太子殿下早便知道本王要來了。”
扔下這句話,他沒再多說什麼,徑直大步走了進去。
如他所說,晏長裕確實已經久待他多時。
這般晚了,本該是睡覺的時辰,俊美的青年卻穿得整整齊齊,打扮得乾乾淨淨。衣裳、發冠,無一處不妥貼。
見到虞晉進來,坐在主位的太子微微抬眸,唇角含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疾不徐地說:“夜已深,不知瑞王來東宮有何事?”
因著大病初癒,他瘦了不少,臉色不如常人紅潤,帶著病態的蒼白,隱隱有些陰鬱之色。只不過他生得俊美非凡,如今瘦下來,俊挺的輪廓更多了幾分尖銳冷刻。
不難看,反而更顯得俊麗,氣勢更是大漲,甚至隱隱能與洪文帝相較。
……不,準確的說,看似隨意的坐在那裡的儲君,甚至比一國之君還要有帝王之氣。
這樣的晏長裕,與平常在外人面前的模樣大有不同。
他沒有再收斂氣勢,反而毫無顧忌的展現出來。一舉一動,似乎都述說著他的胸有成竹。
這一刻,他彷彿不再是東宮太子,而是穩坐龍椅的天子,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上位者的氣勢。
虞晉倏然頓住了腳步,強壓的怒氣猛然衝破了阻礙,差一點便要燒盡了他的理智。幸而在最後一刻,他硬生生忍了下來。
“本王為何而來,太子難道不清楚?”虞晉聲音冷漠,“這不是你早就算計好的嗎?”
若非如此,東宮又為何燈火不熄?晏長裕又為何打扮得這般華貴,等在這裡?
聽到這話,上首的青年微微勾唇,又笑了一聲,心情似乎極好。
“瑞王殿下的心情看起來似乎不太好。”晏長裕漫不經心的捏著手裡的杯子,面色淡然,“不過這裡是東宮,可不是瑞王府。瑞王想要撒氣,也該回你的王府才對。”
他沒有正面回答虞晉的問題,而是意味深長的說了這些話。
這樣的姿態實在是太過氣人。
今夜發生的事,東宮不可能不知。更有可能的是,這一切都是東宮的設計——當然這一點,在虞晉踏進東宮時便已經證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