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
辰山的楊梅掛了滿枝,岷申親自摘了一籮筐,給他昨日才歸家的師妹芳澤送去。鮮甜的楊梅還沾著露水,浸沒在一大盤清水中。岷申撒下一把細鹽,靜靜等了片刻,濾去果蟲,特意裝出幾盤讓人送去一間院落裡。
此間院落現下正無人,但待會兒,將有一隻嘰嘰喳喳的麻雀要入住。
岷申與南棲這一別就是小半年,當初南棲不告而別,著實嚇著了他們。為此,岷申還打算見到南棲後好好問問他,同他講講道理。
只可惜,南棲來便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面無表情的蒼玦。
岷申與蒼玦沒有打過交道,礙於仙階,岷申要向蒼玦行禮。蒼玦向來習慣了別人對他行禮,理所當然地受了這個禮。幸好岷申性格寬厚大方,熱情地邀了他們吃楊梅。
南棲先前三年最喜歡的就是辰山五月的楊梅,每次楊梅熟了,他都要和阿雀去林子裡穿梭個一日,吃個痛快。
“蒼玦,這個可甜了。”南棲拿著就往蒼玦嘴裡塞。
礙於有岷申這個外人在,蒼玦委婉地擋住了南棲的手,溫聲道:“不必。”
南棲收回手,耷拉下腦袋。
出了琅奕閣的後院,蒼玦便同他保持幾步之遙的距離,也不親熱了。甚至於,他們落住的廂房都被分在了兩處。
南棲所住的,依舊是之前他住過的院落。廂房後邊的小池塘裡還是養著許多小魚,但他今日沒有心思下池子去摸魚。
他有點別的小心思。
頭幾日的仙講要去道遠上仙的仙境中聽課,南棲是妖,進不去,只能等後幾日的普課。所以這幾日裡,在眾仙都進入仙境聽課時,南棲就只能和阿雀待在院落裡玩耍。
令南棲意外的是,一向對這些不感興趣的千梓,此次卻十分嚮往。他仔細想想,理解為是道遠上仙的仙講千百年來難得一見,千梓會動心也是難免。他同蒼玦求了情,讓他帶千梓一起進去聽課,並保證自己會乖乖地在院落裡待著。
蒼玦起初不願,後來擰不過他,便道:“若有危險,用錦袋裡的龍鱗可以找到我。”
南棲點頭,見四下無人,親了親蒼玦。
“南棲。”蒼玦制止了他,萬般無可奈何,“不得無禮。”
“在琅奕閣中,你總不歸。在外,你又不讓我近你的身……”南棲退後一步,氣惱後又妥協,稍稍抱怨嘟囔,“我又不是一隻出了家的麻雀。”
話音剛落,辰山頂峰的鐘聲迴盪,是道遠上仙喚大家過去了。
而待蒼玦與千梓一走,南棲和阿雀便如得了三頭六臂般放肆。
“我們只有三日時間!”南棲拿出紙筆,將先前查閱到的資料紛紛整理在一張紙上。他把紙折了三折,小心翼翼放進袖袋中。
阿雀急匆匆地跟著做準備,將南棲帶來的《仙草典籍》放到自己斜挎的布包中,忙亂間,又往嘴裡塞了兩顆楊梅。
辰山的屏障不同於天界,它可出不可進,對南棲離開此處沒有限制。但天界的屏障不一樣,它有森嚴的規矩,除了有仙階的仙人們,像南棲這種小妖與阿雀這種小仙,若沒有上仙帶著,都需要天界的腰牌才可以進出。
不然,便會遭天雷劈頂。
“幸虧道遠上仙給你發了請帖,否則,我們一步都離不開琅奕閣,也就不能去找鳳凰草了!”阿雀和南棲駕著一片不大的雲,速度比起蒼玦的雲慢了許多。
但也輕快,風拂過耳畔,是久違的暢意。
南棲伸了個懶腰,將自己所看過的知識在腦中回顧一遍,他道:“我們先去找安昭,他懂得多,若和他一起,必然事半功倍。”
“安昭是誰?”
“兔子精。”
……
這邊,安昭打了個噴嚏,心想誰在唸我?他一轉身,後頭是一堆啃蘿蔔的小兔子。
幾年過去,安昭幾乎都快忘了南棲。他揹著一簍草藥回山洞時,被站在裡頭的兩個人嚇了一大跳,連連蹦出好幾步。
“南棲?!”安昭目瞪口呆,在看到南棲身側跟得緊緊的阿雀時,咋舌,“怎麼還跟了個小丫頭?”
阿雀哼聲:“我才不是小丫頭!”
安昭不管這些,他上前仔仔細細看了看南棲,順手一把脈:“當初你失了修為,我還以為你命懸一線。如今看來,你倒是健朗得很。”
南棲顯然與四年前不一樣了,他的個子還高出了安昭半個腦袋。
他來不及與安昭敘舊:“安昭,今日我們來,是想請你幫一個忙。”
安昭困惑:“幫忙?”
眼下的南棲雖不是仙,但周身仙氣環繞,身側還跟著個成仙的小丫頭。他已是這樣的人物,怎麼還來找他這個小妖幫忙?安昭不好拒絕,只說先聽聽南棲要他幫的是什麼忙。
阿雀見此,機靈地從布包裡拿出那本《仙草典籍》來,遞給了安昭。
“這是……仙書?”安昭從未見過天界的書,忙不迭地翻開看了幾頁,粗略瞥過幾行,驚喜道,“你說你來就來吧,還給我帶個禮。”
他高興地收下了這本書,爽快道:“說吧,要我幫什麼忙?”
南棲這才安心地指了指那本書,懇請道:“裡頭有個鳳凰草,你能帶我們去找嗎?”
“你要這個做什麼?”聽安昭的語氣,他是知道鳳凰草的。
南棲抿唇,難言於口,好一會兒才坦言:“我……”
“嗯?”
“我想和蒼玦有個孩子。”
就放在他腹中,十月懷胎,以愛育子,他想和蒼玦有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