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身子還未恢復的蒼玦便忍著痛來了天宮。
他先是去了天御殿,再是尋了一路,都沒有尋到南棲。羅兒想扶著他,但蒼玦偏執的不要她碰著,一路跌跌撞撞的,終是跪倒在地。他嚥下一口血沫,皮外傷已癒合了,可溯玖那一招使得他經脈逆流,還要好些時日才能下床。
今日,他知道南棲來了天界,便不顧芳澤地勸阻,臉色如死灰地也來了天宮。
羅兒被他的樣子嚇得不輕,連連求助了玉衡上仙。
蒼玦被玉衡請回自己閣中,用術法加以療傷,卻發現他這傷,只能靜養。
嘉瀾心裡念著蒼玦,知道蒼玦來了,哭哭啼啼地鬧著要見他。雲淵沒辦法,只能瞞著長輩們,和夜北一同,領著這個哭包弟弟,悄悄地來了蒼玦歇息的廂房之外。
夜北拿出從辰山學藝得來的避氣丹,一人一顆嚥了下去。
三個孩子蹲著聽牆角。
嘉瀾幾次想喊蒼玦,都被夜北攔住了。
結果一眨眼,昭溪已經沉著面站在了三人面前。畢竟她得寸步不離地守著嘉瀾,孩子們一不見蹤影,昭溪就開始找了。
果不其然,他們來了蒼玦這處。
昭溪指尖點了點雲淵和夜北的腦門:“你們兩個莫要帶壞弟弟,去書房習字吧,一會我來檢查。”說罷,她抱起哭紅了眼睛的瀾兒,哄著走進了廂房。
“父君!”嘉瀾一看到蒼玦,就從昭溪的懷裡掙脫開,踉蹌地跑了幾小步,顧自抱住了蒼玦,“父君,瀾兒想和父君回家了,父君……”他吸著鼻子,也不提想讓蒼玦抱抱他,只一個勁地哭著。
蒼玦是想抱起他的,但耐不住今日這番折騰,一口黑血從嘴角溢位。
他強忍著吞下,卻還是嚇到了嘉瀾。
“父君怎麼了,父君……”嘉瀾從沒見過蒼玦吐血,嚇得哇哇大哭,抱緊蒼玦怎麼也不肯撒手。
昭溪沒想到蒼玦狀態如此不好,想帶走嘉瀾卻為時已晚。嘉瀾受了驚嚇,怎麼也不願意離開蒼玦一步,死死粘著他。生怕自己一走,就又要好久見不到蒼玦。
蒼玦對玉衡夫婦表示歉意,他受傷後一直將孩子留在這裡,實在是給人添了不少麻煩。
其實昭溪想說不麻煩,她甚是喜歡瀾兒。但玉衡見蒼玦神色不對,便與她先行離開,也好讓他們父子歇息一會再回琅奕閣。
“父君帶瀾兒回家吧。”嘉瀾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整張臉都漲紅了。
蒼玦伸手撫上他的腦袋,沙啞道:“不要哭。”
嘉瀾滿面都是眼淚。
“瀾兒不要哭,我們歇息一會就回家了。”蒼玦猛地咳嗽了幾聲,唇色蒼白。
嘉瀾立刻禁了聲,他小心翼翼地靠著床榻,顫著自己弱小的肩膀,強忍著沒有發出一個音節。只是他的眼淚大如雨珠,接連著落下,打溼了自己衣衫的一角。
可不到一會,嘉瀾就扯了扯蒼玦的衣角,想說話。
蒼玦便耐心道:“不是不讓你說話,是不要哭。”
嘉瀾輕微地用手指摳著床榻邊沿,不確定地講:“父君,我今天好像看到爹爹了。”
蒼玦心中猛然泛起一陣酸楚,張口後的語氣,是微乎其微的失落:“他看到你,可有說什麼?”
“爹爹讓我等他,我覺得爹爹應該是喜歡我的。”嘉瀾問,“父君,他真的是我爹爹嗎?雲淵哥哥我說我同他長得很像,我今日見了,也覺得很像。爹爹是要回家來了嗎?”
一連串的問題擊的蒼玦無法回答,他伸手,將孩子摟進了懷裡。
嘉瀾感覺到一滴滾燙的眼淚落在了他的臉上,他抿了抿唇:“父君。”
“嗯。”
“你和爹爹吵架了嗎?”
蒼玦沒有回答。
嘉瀾不明白,他蹭了蹭蒼玦:“你們快點和好吧,不要吵架了。”
“不曾吵架。”蒼玦道,“是父君做了一件錯事。”
以保護的名義,囚了一個人的心,最終卻搞砸了,將心摔碎了。
嘉瀾年紀尚幼,是聽不懂這些的:“父君做錯了什麼?”
蒼玦啞然,他怎麼能夠告訴這個孩子,就在曾經,他想過要殺了他。
明明當初,在南棲說溯玖是他哥哥時,蒼玦若能夠多相信他一點,去妖界問一句,便不會有那些後果了。
南棲什麼都說了,是他執拗地不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