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認錯誤是需要勇氣的。
鐵一樣的事實打在臉上, 雖然痛得緊、氣得緊,便秦王還是扛住了這一波。
是他輕視了華陽太后的作用,也輕視了楚國。
所以,自然要付出代價。
他亦有些僥倖之心,希望楊端和與王賁能助李信穩住局勢,但他知曉,除非發生奇蹟, 否則很難挽回敗局,更何況, 他從不將希望寄託在奇蹟上。
思及此, 秦王指尖重新在地圖上盤桓, 試圖找出破局之法。
又過許久,久到嚴江都想出去擼貓了, 才聽秦王淡淡道:“六十萬,王翦所求。”
嚴江挑眉看他,有些不懂他的意思。
卻聽他低聲道:“傾國之力,一場豪賭。”
嚴江坐到他身邊,扣住他的指尖, 沒有說話,秦國四年取四國之地, 並不是完全沒有損失, 如今秦國能動用的本國兵力,也有二十萬左右,剩下的只能抽調趙燕韓魏四地之丁口, 這樣的軍隊變數太多,而且必然導致佔領之地兵力空虛,很容易出現反覆。
而這其中,最關鍵的當然是王翦,一但這位老將起了什麼心思,秦國如今的大盤,搞不好會崩的。
但這也是嚴江最欣賞秦王的一點,他輕笑道:“縱又反覆又如何,不過再來一次一統天下而已。”
秦王傲然一笑,自然如此,雖然險了些,但這場賭,他既有膽量,也輸得起。
這世間,果然阿江最是懂他。
“宮中三妃已經回咸陽,”秦王又拿起一份奏書,“二三子亦歸。”
扶蘇及時報告了兩弟一妹的位置,已經被找回宮了。
“如此甚好,這場宮變,算平息了。”嚴江輕輕一嘆息,雖然非常小,甚至只未在秦宮動用一兵一卒,但卻是真的兇險萬分,以秦王之尊,也差點沒挺過來。
也不知歷史上他一個人遇到這麼多刺殺是什麼心情。
秦王貌似不經意地道:“幾位宮妃皆是華陽之人,寡人已將她們遣出宮禁,奪了宮印。”
哪怕沒有參與,更何況,由他所知,華陽太后並沒有讓這幾人有明哲保身的機會,而是將部分訊息透露而出,只是沒讓他們參與主線而已。
最後選楚姬做刀,不過是她們之中,楚姬是顯得最不那麼差的一個。
光是這點,就已經足夠她們死上十回了。
“那其它公子?”嚴江微微皺眉,沒了母親,這對這些小孩子的成長很不好啊。
“關心這些外人做甚?”秦王眉目淡然,彷彿不甚在意,只是話中之意卻和表情截然相反,“驟逢鉅變者,寡人也!你獨忍棄寡人乎?”
他才是最需要關心的人,你安撫了扶蘇還不夠,還想去找其它人麼?
嚴江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又立刻靠緊了他些:“王上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制利害,非常人所不能也。如此氣定,至吾失察,吾錯矣。”
他一邊誇一邊笑,你要你就說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
秦王被他用千古名句誇得都有些飄,一時語塞,耳根微紅,心跳加速,低頭繼續看奏書。
嚴江微微一笑,告了聲罪,徑自去沐浴休息了。
秦王尾隨而至,這些日子因傷口不能碰水,都是阿江來幫他洗漱,如今有機會大好,自不會錯過。
就在他為自己打氣之時,門外傳來蒙毅的急聲:“王上,軍情急報。”
秦王微微皺眉,神色凝重,讓蒙毅送進來。
嚴江披髮而出時,便看到秦王陰沉著模樣,緊緊捏著手上軍情,見他過來,伸手遞給他。
嚴江接過一看,眸光微縮。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蒙恬李信分別拿下平輿與寢城後,正欲合兵直下楚都,誰知昌平君詐開了他們後方的陳城——他本就在陳城稱王,此時通訊不易,陳城不知昌平君謀反之事,引了楚軍入城,斷了李信後路糧草。
李信無奈只能回防,結果讓早就準備好項燕咬住屁股追了一天兩夜,連殺四名都尉,此戰,損失三萬秦軍,要不是王賁及時引援趕到,後果難料,項燕見事不可為,退去。李信奪下的城池,也盡歸楚國所有。
嚴江安慰地拍了拍秦王,就見他已經大步起身,如困獸一般遊蕩數步後:“將李信帶回咸陽問罪,大軍暫予蒙恬代管。”
說到這,他又狠狠道:“另,點兵備馬,寡人要親請王將軍!”
……
於是,次日,秦王一早定下華陽太后的殯葬規格,然後將奏書一放,就一路狂奔,去了渭北的頻陽。
而咸陽城中也未閒著,一場在清洗已經無聲展開,凡是與華陽派系相關、且參與了與楚國勾結的官員,開始一個個被拖出來清算,輕則罷官奪爵,重則抄家問斬。
一時間,整個咸陽風聲鶴唳,連行人都少了許多。
嚴江給秦王留面子,沒有他一起去見證史記裡的“你捨得拋棄我嗎?”和“過去的事情我們不提好麼。”,而是在家溜著許久沒見的花崽和滾滾。
滾滾已經是一隻大熊貓了,好在關中如今溼潤多雨,有竹子生長,養它沒有問題,關鍵是吧……
小大熊貓和長大的大熊貓顏值差得厲害就算了,關鍵是在愛乾淨這點上,和貓科差得太遠了些。
花一花二不用教就是個乖仔,喜歡游泳喜歡舔毛,做為肉食動物的他們熟練地不讓自己味道太明顯,已免得驚動獵物,熊貓就這擔心,所以味道入門就可以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