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他們在頭曼單于的領導下,壓制著月氏樓煩東胡,重新成為草原上的霸主,還能得到中原美味的茶與糖。
漫步在頭曼城中,他們需要小心避開路上的畜生糞便。
這裡說是城,其實連個籬笆牆都沒有,目之所及,都是大大小小的帳篷,後世的蒙古包如今還沒誕生,現在的帳篷都是用皮毛搭建,毛氈都極少,都是像搭柴火堆一樣支起一個木架,周圍放上毛皮,上方的尖角不蓋,用以透光透氣。
他們叫帳篷為苫蓋。
草原降水較少,倒是不必擔心下雨。
嚴江看了這些牧民的羊,發現這些都沒有剪羊毛的概念,所以羊毛雖長,質量卻不怎麼樣,一般都直接買給了中原商人。
按他們說的法,就是不懂織法,不如賣了。
而賣出來的價格……
嚴江看一名中原商人拖了十車羊毛,而交易的價格,是一盒紅糖。
是的,巴掌大的木盒子,體積不超過一瓶礦泉水的糖。
蒙恬和李信一時都驚到了,而那名商人還在抱怨這次你們賣得太貴了,而交易羊毛草原人頂著一頭亂毛,非常小心又滿意地接過匣子,收進懷裡。
嚴江倒是非常淡定,當年玩大航海,蔗糖一直都是最貴的貨物,一條大船隻要能帶一箱糖回歐洲,哪怕船上其它貨物都被搶光了,這趟都是賺的。法國把幾百萬公里的土地賣給美國,都捨不得把產糖的古巴賣出去。
“走吧,兩位護衛,”嚴江微微一笑,“去見見頭曼單于。”
這種圍觀歷史的感覺,真的太爽了。
他走上前去,攔住了那位滿頭亂毛的貴族,表示自己是中原來的商人,想買馬匹,不知道有沒有門路。
那名賣羊毛的匈奴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用生硬秦語冷漠道:“不做買賣,別擋道。”
嚴江微微一笑,拿出兩粒胡椒,給對方聞了聞。
匈奴人表情瞬間就從“好狗不擋道”變成了“我操遇到金子了!”
他不但語氣一下子得和藹可親,甚至連憨厚的笑容都準備好了:“沒想到居然是大買賣,請跟我來。”
有需求就有地位,但嚴江還是沒能直接見到頭曼單于,按這位叫都骨的匈奴人說,頭曼單于的闕氏(妻子)正好今天生產,他買紅糖就是為了給單于獻禮物。
聞此言,嚴江立刻便有了興趣:“那這個孩子起名了麼?是不是叫冒頓?”
都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弄錯了,冒頓是單于長子,他母親是單于的前任闕氏。”
那便沒錯了。
嚴江感慨地想著,後來這位頭曼單于也是準備費長立幼,結果讓大兒子刺成刺蝟不說,還讓兒子開發出了響箭這種新兵器,這王權之爭,真是從古今中外莫能更改。
千里之外,齊國的臨淄正是一個陰沉的雨天。
一名文雅計程車子撐著華美的絹傘,走入無人的小巷中,推開一處木門。
脫下鞋履,士子溼透的足衣在木板上留下數個沾溼的足跡,緩緩走入內室。
室內昏暗,只有一燈如豆,散發著微弱燈火。
“如何了?”燈下人低聲問。
“太醫署中已經安排了新人進去。”來者淡定地回覆道。
“那便好,”燈下人輕聲道,“秦王好權,必以秤錘量書,不呈不歇,如此行事,必難長久,你讓人多提及羨門、高誓得道之事,以起其求仙之心。”
“明白,”來者微微嘆息一聲,“只是秦王未免也太厲害了些,都找不到弱點。”
“侯生,”燈下人微笑道,“人都有弱點,他也不例外。”
“如今嚴子離他身旁,我等還需努力才是。”那侯生無奈道,“你說,他是真仙嗎?”
“是或不是,皆不重要,只要秦王懼死,他們總會決裂,”燈下人笑道,“越是英明帝王,便越是世上最為畏懼生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