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尋到機會下山,阮舟搖在集市上逗留了幾日,最後才買了一把繪了桃枝的油紙傘,握著傘柄,又上了近水樓臺。
紙傘上刻了隔絕水汽的符文,濃郁充沛的水靈力一觸傘面便都彈了開去,但因他向符文中注入的靈力太少,效果不大,是以被傘面隔開的水靈力,一股腦地都往他毫無防守的下丹田匯聚。
踏上水中的卵石,慢慢地從洶湧無比的水靈力中走了過去。阮舟搖前世最喜歡用這個法子沐浴在水靈力之中,今生做來,仍是通體舒暢……
快走至閣樓側的一小塊空地時,忽然白影一閃,手上一重。
剛買來不久的油紙傘失力脫手,“啪”地一聲掉入了水中。
阮舟搖驚呼:“師尊?”
卻是許久未見的江映離捉了他的手腕,目如寒冰,不過往後一拗,他便迫不得己彎下了腰去,覺得自己的手都要斷了。
靈力注入手腕,一併注入的還有神識!
阮舟搖面上一凜,察覺神識去向,轉瞬間就把腦中的思緒散了個乾乾淨淨。
江映離神識在阮舟搖魂海中游蕩,恰巧便捕捉到了阮舟搖未及散去的一抹記憶片段。
“映離仙君,無恥之尤!”
“……”聽到這句話,江映離眉頭皺得死緊,手上更用了幾分力,摻雜著強大修士的威壓,幾乎迫阮舟搖跪了下去。
但阮舟搖當然沒有跪下,他額頭冷汗涔涔,吃力地彎著腰,咬牙道:“師……師尊……?”
因他神識探入自己魂海的緣故,阮舟搖便連思索他突發其難的緣由都不敢,只能示弱。
江映離半晌才收回神識,道:“你可還記得為師閉關之前,和你說了什麼話?”
阮舟搖自心中破口大罵,那麼久遠的事情,他怎麼記得說了什麼?
江映離面似寒冰,更認定自己的徒弟之前就被人動了手腳。
放手,捏訣,阮舟搖一個踉蹌,還未鬆一口氣,便被忽起的靈力牢籠給禁錮了住。
龐大的靈力從四面八方注入經脈,阮舟搖面色一白,情不自禁地盤腿而坐,死死抵抗著那經脈拓寬的疼處!
江映離在他體內體外探查了一遍,都沒發覺有什麼異樣,再將神識探入他魂海,照舊沒有半點兒旁人的痕跡……
如果說,還有疑點的話,阮舟搖魂海之中神識幾近空靈,這在他這個年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靈臺之上濃霧遮掩,他幾番檢視,都有些看不清楚……
“不是奪舍,難道,是中了蠱……?”
閻浮提極樂門門主最喜歡下蠱,下的蠱也總與齷齪之事有關,阮舟搖早前雖然招貓逗狗,但對他卻無這等輕視侮辱之心,江映離幾乎是認定,阮舟搖是中了極樂門的招數!
神識在他靈臺上方逗留了一會兒,想了想,俯衝,欲進他猶抱琵琶般的靈臺上一探究竟。
阮舟搖額上汗水更多,口中溢位破碎的呻.吟之聲。
江映離蹙了蹙眉,記起他重傷剛愈,不願傷他,靈力微滯,轉瞬間便與神識一併收了回來。
阮舟搖坐在閣樓前一小塊空地上,後頭就是冰藍湖水。
往後軟倒,“啪嘰”一聲,摔入了水中。
沒來得及反應的江映離:“……”
忘了後面是水的阮舟搖:“……”
因為要裝虛弱,避免江映離再用神識探他靈臺,阮舟搖只能隨波沉浮,四肢無力地掙扎。
“咳咳……咳咳咳咳……”
身不由己地嗆了好幾口水,阮舟搖對還站在一邊看著的江映離更是不滿!還不救他,難道是想讓他嗆死嗎?!
江映離慢了半拍才把及膝水中的小徒弟拎了出來,又用靈力替他把衣裳蒸乾。
阮舟搖縮在他的懷中,瑟瑟發抖。
把小徒弟抱入閣樓,輕輕放上了床榻,阮舟搖後背抵上被褥時桃花眼半闔,不著痕跡地看了眼白衣仙君的衣襟與垂落得近在咫尺的墨髮。
他十四歲時容貌好得厲害,雖說從未被認為是女子,卻已美到了雌雄莫辨。
便連清白半生的江映離都忍不住對他下了手,如今把他放上了床,難道是想提前下手?
阮舟搖越想越是這麼回事,幾乎生出了股驚疑不定!以他現在身板靈力,要把江映離反壓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股鬱氣,一股煞氣!阮舟搖心中恨恨地想,若是江映離真敢提前對他下手,今世他必要再給他多嘗幾分厲害!
清涼的涼意,疏忽點上了眉心。阮舟搖慢了半拍,才意識到那是江映離的指尖。
上丹田處注入一股溫和靈力,體內的煞氣一遇那溫和靈力便都散去了……全身經脈滋養,各種繁雜的惡意也都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