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夫人也跟著福身回禮。
“是妾身失態了。”魯夫人擦了擦眼角的眼淚,“諸位進屋說話吧。”
沐鈺兒故作矜持地點了點頭,瑾微則上前扶著郎君。
“唐少卿這邊請。”魯夫人帶人去了內院正堂的暖間。
沐鈺兒跟在身後,抬眸打量著整個內院佈局。
整個魯府採光雖一般,但佈置得格外精巧雅緻,處處可見的小心思,一簇簇的花和修竹隨處可見,偌大的廳堂並無遮擋,一眼望到頭,乾乾淨淨,一看便是主人花了心思的。
魯夫人頗有眼力見,見唐不言臉色冰白,心知唐家這位小郎君體弱,還特意多生了幾個炭盆。
“有勞。”瑾微臉上露出笑來,點頭致謝。
“不敢。”魯夫人請人坐了上方,這才在右邊陪坐,“府中之前放了不少人離開,但還是怕人多嘴雜,驚擾到唐少卿,是以不敢讓丫鬟們上茶,還請郎君恕罪。”
“不礙事。”唐不言頷首,再一次安撫著,“夫人不必心急,您仔細說說魯令史當日的事情,好讓這位真人尋人。”
他指了指沐鈺兒。
沐鈺兒立馬高深莫測端著架子,站著他身側。
魯夫人一直慌亂的心,在唐不言一而再地鎮定安撫下,終於安靜下來,只是激動地看著沐鈺兒:“當真可以尋人?”
沐鈺兒眉眼低垂,故作淡定說道:“還需夫人配合。”
“配合配合,一定配合。”魯夫人眼底泛著淚痕,雙手緊握,“我夫君,夫君一定是平安無事的。”
沐鈺兒盯著她悲傷的眉宇,突然眉尖一動,用拂塵戳了戳唐不言的後背。
拂塵頗尖,戳在春裳上帶著一點刺痛,唐不言身形微動,變換了姿勢,順便避開了這隻爪子。
沐鈺兒立馬不高興地輕哼一聲。
“還請夫人把當日的事情仔仔細細說一下。”唐不言自然聽到那動靜,嘴角微微抿起,咳嗽一聲,溫和說道。
魯夫人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妾身最後一次見夫君,是在清明前一夜,也就是三月初四,其實那夜也並未有任何特別,夫君當日在東宮為殿下講學,直到子時才匆匆回來,第二日天不亮就走了,說是宮尹府事務繁忙,這也是常事,所以妾身便為夫君整理好衣服和早食,誰知就出門淨個手的功夫,夫君就走了,連著早食都沒帶。”
“如此著急,可有說過是何事?”唐不言問。
“沒有。”魯夫人搖頭,“夫君很少與妾身談論公務。”
“那魯令史最近可有什麼異常?”唐不言問,眼角微動,就看沐鈺兒已經自己尋了一個左邊的位置跟著坐了下來,掏出熟悉的筆和字,窸窸窣窣地劃拉著。
唐不言收回視線,捏了捏指骨。
幸好魯夫人還沉溺在悲傷中,並無發現不妥之處,只是沉默片刻搖搖頭。
“沒有,我家夫君沉默寡言,我們雖成婚多年,但一直……”魯夫人輕咬唇角,隨後僵硬轉移話題,“夫君不愛說話,妾身,妾身真的不知。”
唐不言沉吟片刻,眸光微垂,隨後又問道。“魯令史最後一次出東宮的長隨能否見一下。”
魯夫人點頭,隨後為難說道:“那長隨樣貌醜陋,還請少卿和道長多多包涵。”
沐鈺兒不解:“長隨不是一般都是跟著外出的,為何選一個容貌醜陋的。”
“這是郎君自己選的,那長隨雖長相不堪,可性格很好,郎君很喜歡,且出門在外也不過是駕駕馬車,搬搬東西,不用見人。”魯夫人溫柔解釋著。
說話間,一個穿著灰褐色的長隨低著頭走了進來。
他身高六尺上下,肩膀極寬,顯得人格外消瘦,露出的一雙手手指極長,但到處都是紅瘡。
沐鈺兒盯著他的臉看,臉色黝黑,右臉臉頰竟是被火燙傷的痕跡,坑坑窪窪,乍一看格外嚇人。
“奴拜見夫人,各位貴人。”那人跪了行禮,聲音沙啞難聽。
“行風,你來說說最後一次見郎君的情形。”魯夫人溫和安撫,“不必害怕,實話實說即可。”
行風低頭,整個人躲在陰影處。
“三月初四,奴駕車在東宮門口角落處等大郎,直到子時郎君才上馬車。”他聲音有種嘶聲力竭的衰弱,“三月初五,也就是清明當日,郎君出門卻沒有叫奴,奴也是後來才知道郎君獨自一人出門了。”
沐鈺兒問道:“初四日那夜,你接上郎君,可有說什麼?”
行風搖頭:“郎君不愛說話。”
沐鈺兒揚眉。
這是她第三次聽到別人對魯寂的評價是不愛說話了。
一個不愛說話的人失蹤往往是最難找的,這代表他留給別人的資訊非常少。
“你那日接上郎君的事,仔仔細細再說一遍。”沐鈺兒問。
行風在陰暗處的身形動了動:“那日郎君出門已經子時,那時已經下了雨,郎君自嘉福門出來,並未撐傘,只是帶著帽子,大氅下襬都是泥,他見了奴也不說話,只是神色匆匆上了馬車,奴回府後馬車直接進入後院,郎君並未回房休息,直接去了書房,奴住在外院,給郎君打好水,便回去休息了。”
唐不言扭頭去看魯夫人:“魯令史當日住在書房?”
魯夫人點頭:“當日郎君確實住在書房,有時候回家晚了,妾身每日睡得不安穩,他便不回打擾,只是住在書房。”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魯夫人問道,“若是沒有便讓行風回去吧。”
唐不言去看沐鈺兒,沐鈺兒搖了搖頭。
行風很快便躬身後退,一拐一拐地離開了。
“府中當日可還有其他人與魯令史說過話?”唐不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