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宴氣得咬牙,抱緊唐不言的胳膊:“我不要,我要長成三郎這樣的!”
沐鈺兒聞言,忍不住打量著唐不言。
山中入夜有些微寒,唐不言披了一件外衣,淺藍色的寬袖垂落而下,玉冠束髮,脖頸微垂,冰白麵容上因為沉默似清月出嶺,空明無聲。
——那少尹這輩子大概都沒有媳婦了。
沐鈺兒冷不丁想著。
唐不言察覺到她的視線,抬眸看來,孤光點螢,夜涼如水。
沐鈺兒心虛,立刻移開視線,故作鎮定說道:“你們在這裡休息一下,我順著你們的來路去看看,能不能先出去。”
“我走不動了。”張一小聲說道,“走了三四個時辰呢,我這個月加起來也沒走這麼久的路。”
“那你、不萌、少尹、琉璃和菲菲,還有少卿留在這裡休息,王新和小將軍保護你們,我和奴兒去看看。”沐鈺兒安排著。
“我不要!”程捷第一個反對,掃了沐鈺兒一眼,鎮定說道,“外面危險,我和你一起。”
“奴兒不記路。”唐不言低聲說道,“還是我和你一起吧。”
崑崙奴立刻哼次哼次解釋著:“路很長才沒有記住的。”
沐鈺兒爪麻,扭頭去看一直當木頭的瑾微:“那小驢臉還記得路嗎?”
瑾微還未開口,就察覺到少卿和小將軍的目光,嘴邊的話立刻打了個轉,委婉說道:“記得不太真切了。”
沐鈺兒的目光在唐不言和程捷身上掃過,奈何一個個面色大義凜然,神色鎮定自若,一點也看不出奇奇怪怪的心思來。
少卿體弱,瞧那小臉慘白,若是真病了,這才是大麻煩。
小將軍前腳才剛拒絕了人家,後腳就大晚上行動,怪不好意思的。
不過主要是這次被困的人大都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留一個武功一般的王新,也實在令人放心不下。
“讓奴兒留在這裡吧。”唐不言就像是明白她心裡的猶豫,補充道,“北闕幾人想來也有聯絡你的方式,想來也能撐到你回來。”
“別管我們,該幹嘛幹嘛去。”陳菲菲揮了揮手,“誰來我就扎誰。”
她從懷裡掏出一包簡易的解剖工具在她面前晃了晃,一副殺.人不眨眼的兇悍樣子。
“之前多虧了少卿給我們找的兩個老師傅。”王新也跟著說道,“我覺得我這幾日的功夫大有長進。”
之前唐不言尚在北闕,不僅立下司規,甚至還請了文武師傅交眾人識字練武,拉著一眾人操練,可是把人累得夠嗆,沒想到現在竟然派上用場了。
“是啊,我現在都能跑兩炷香了。”張一一想起那幾日受的苦,就打了一個寒顫,“一定能撐到老大來撈我的。”
“我也會一些拳腳功夫的。”秦知宴也連忙說道。
楊言非摸摸鼻子:“我會跟的牢牢的。”
“我也是!”張一舉手附和著。
沐鈺兒掃過眾人,最後嘆氣:“那行吧,我儘量早去早回。”
“小將軍習武之人還能支撐。”沐鈺兒抬眸去看唐不言,目光在他微微發白的唇角上掃過,“少卿還可以嗎?”
唐不言沉默點頭。
沐鈺兒也不再多問,把長刀掛在腰間,鎮定說道:“那我們走吧,小將軍還記得路嗎,先帶路吧。”
程捷眼睛一亮,立刻點頭,一馬當先走在前面。
唐不言跟在他身後,沐鈺兒斷後。
三人很快就走入漆黑的森林中,剩下幾人也各自圍了起來,整裝休息。
“這條路我還沒走過。”沐鈺兒隨口說道,“看起來很像是從山上走下來的,你們怎麼上山了。”
“我們先去找你的刀鞘,卻沒有找到你說的的那個山洞,我便想著若是你真的落在哪裡,若是往下走我們早該發現了,所以我猜你該是往上走了。”唐不言解釋著。
沐鈺兒盯著他的後腦勺,冷不丁問道:“萬一我是掉下去了呢。”
地下就是濤濤江水,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斷無生存可能。
唐不言腳步一頓,垂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捏緊。
白日裡,他對此事做了很多假設,卻唯獨不敢往這個結果去想。
如今見了人,可被人沒心沒肺地提了出來,那點心驚還是揮之不去的。
沐鈺兒走了幾步,依舊沒有聽到唐不言說話,便訕訕摸了摸鼻子,快走兩步,抬頭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眉眼低垂,微弱的月光落在眼尾處留下一簇淡淡的陰霾。
“我開玩笑的。”沐鈺兒嘴角微微抿起,隨後大大咧咧說道,“我多厲害啊,我怎麼會掉下去呢。”
唐不言依舊不說話,只是沉默地走在程捷身後。
他面色極白,偏長睫入鬢,鴉黑濃密,一旦如此,眉眼間地疏離冷淡便越發明顯,便是如墨夜色也遮擋不住。
——生氣了!
沐鈺兒大驚失色。
程捷完全沒有察覺後面的波濤洶湧,也跟著大聲附和道:“就是,我就知道司直不會出事的,這點小山凹凹,怎麼難得到司直呢。”
沐鈺兒嗯了一聲,抽空說了一句:“就是!我多厲害啊,還有是司長,我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