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說的。”張柏刀直接關門,卻不料那人竟然直接伸手去擋。
陳菲菲嚇得叫了一聲,很快就被師父緊緊捂住嘴巴。
師父沉重的呼吸聲落在她的腦袋上,那種不安慌張的氣氛不知不覺中浸染到她身上,陳菲菲眨了眨眼,一口氣慢慢懸了起來。
張柏刀連忙停下動作,粗黑的眉毛緊緊皺了起來,沉默地盯著面前之人。
“此事重大,您為何不聽我與你說。”那人並未收回手,只是面不改色地問道,“我知道您要做什麼,李家覆滅已是覆水難收,詔令已經在內閣案首,明日便會發出。
張柏刀牙關緊咬,只是恨恨地盯著面前之人。
“他一心赴死,只求陛下能明白他的苦心,可陛下久病已經無能為力。”那人聲音依舊冷冷清清的,可注視著張柏刀的目光卻格外悲憫,“你救不了他,誰也救不了他,你不行,我不行,便是今日太子從巴州回來也不行。”
張柏刀握著門檻的手咯吱作響。
“但我可以為你保李家女眷性命。”那人輕聲說道,聲音帶著一絲蠱惑,“只要你為我做一件事情。”
“什麼?”張柏刀聲音微微發抖。
那人好似察覺到屋內有人,準確朝著陳菲菲所在的位置看了過來。
陳菲菲這才發現,那人的眼珠極黑。
“是我的朋友陳璌。”張柏刀低聲說道。
“入內說吧。”那人低聲說道,“此事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哪怕是你的朋友,這是保護他,還有那個小女孩。”
眼看金吾衛馬上就要轉到這裡,陳菲菲一口氣到了頂端,不知如何處理。
那人依舊淡定,後面是鐵甲森森的兵戈動靜,可他只是安靜地看著張柏刀。
張柏刀沉默鬆手,讓開半個身子。
那人入了內,反手關了門。
“你要與做什麼交易?”張柏刀低著頭,面無表情問道。
“要你去一個地方,帶兩個人回來。”那人低聲說道,緊接著便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張柏刀臉上的冷漠瞬間被錯愕淹沒,瞳仁微微睜大。
“此事我只能託付給你,聽說您武功高強,世人難及。”那人盯著院中那盞顫顫巍巍,光亮微弱的燈籠,聲音微微壓低,只能依稀聽到,“……內宮野心已起……擋不住了。”
張柏刀呆怔地站在原處。
“此行危機重重,也許會有性命之危,若非道盡途殫,不願再牽他人入局,只是……”那人聲音微微發顫,叉手行禮,折腰而拜,“請張督尉為那人留下一絲血脈。”
—— ——
陳菲菲回神,目光落在書房緊閉的大門上,嚥下心中的苦澀。
——那人是救了,卻是這個救法。
生不如死,透骨酸心。
這些當官的人,當真是可恨。
“我不恨他。”許久之後,琉璃突然開口說道,“我只是……不想看見他而已。”
陳菲菲茫然地看著她。
“只是看著他便覺得疼。”琉璃手中的金粉蝶團扇接著最後的日光折射出最後的餘光,“覺得煩了,覺得,說得再好聽,都是假的,人啊,靠人不如靠己,”
她笑了笑,溫柔的眉眼露出一絲冷淡,可很快那絲冷淡便隨著陳安生大聲吹牛而消失不見:“算了,不說這些了。”
“沒意思。”她把手中的團扇放在膝上,“不知道今日喝什麼酒,想要喝烈一點的。”
陳菲菲沉默地看著她,最後還是順著她的意思轉移話題:“都有,張一一大早就從鈺兒家搬了十來壇救了,今日不醉不歸。”
兩人說話間,書房大門咯吱一聲被開啟。
沐鈺兒心滿意足地走了出來,沒一會兒,唐不言也緊跟著走了出來。
琉璃看了過來,目光溫柔地注視著沐鈺兒。
沐鈺兒察覺到她的視線,立刻古里古怪地跑了個媚眼。
“若是我和鈺兒掉進水裡,你會救誰?”琉璃只是笑著,卻在收回視線中,冷不丁開口。
陳菲菲錯愕,隨後猶豫說道:“你們不是都會游泳嗎,水性還都比我好。”
“若是你水性比我們好,若是我們水性不好呢。”一向溫柔的琉璃顯出幾絲咄咄逼人來。
陳菲菲眉心緊緊皺起。
琉璃看著她的沉默,燦爛笑了起來:“你會救她對不對,算起來,你們才是一起長大的,鈺兒與我見面時,不過七.八歲,那時候我都已經掛牌了……”
陳菲菲聲音微微提高:“不是的……”
琉璃倏地沉默下來。
“若是可以我一定兩個都救,但若是我做不到,我也會找人來救你的,鈺兒何時與你認識,我便是何時與你認識。”陳菲菲認真說道,“你和她於我而言都很重要。”
琉璃看著她,突然笑了起來,那雙淺淡的瞳仁似有微光閃動,卻在細看後發現不過是最後一縷日光落在水波中。
“你怎麼了?”陳菲菲敏銳問道,“你今日似乎心情不好。”
琉璃笑著咬了咬扇子,嬌氣說道:“有你這句話就好,不然到時候我若是出閣了,擠在你們中間也太擁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