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張叔就用曬乾的荷葉包著三個包子走了出來,奶黃也溜達溜達跟在他後面,朝著那人走去。
張叔把人扶了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嘆氣說道:“這包子你拿著,若是餓了,下次直接來敲門。”
奶黃繞著他腳邊走路,嬌嬌纏纏的。
那人捏著包子,低著頭,也不說話,很快就轉身離開了。
沐鈺兒看著奶黃高高翹起的尾巴。
“這人確實經常來。”她喃喃自語,“奶黃膽子小。”
奶黃膽子小,若是第一次見,早早就躲起來了,怎麼會主動湊過去。
她有些懊惱:“家裡來人,我竟然不知道。”
唐不言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小臂。
沐鈺兒嘆氣,目光在周圍穿尋了片刻,最後盯著某一處看了一眼。
那邊,一個貨郎很快就挑著貨擔離開了。
“查一下。”沐鈺兒低聲說道。
唐不言頷首。
兩人說話間,張叔便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順手接過沐鈺兒手中的魚,笑說道:“你的米鹽和小魚乾我都收到了,小魚乾已經收拾好了,現在正在低爐裡烤著,米鹽還在院子裡堆著呢,三娘今日要釀嗎?”
“嗯,我買的就是糯米,不必挑了,到時候直接上鍋蒸。”沐鈺兒把奶黃抱在懷裡,捏著她的耳朵說道,“小魚乾花了別人的錢,你賣身去吧。”
她嬉皮笑臉地把奶黃塞進唐不言懷中。
奶黃髒兮兮的小爪子啪嗒一聲在漆黑的大氅上留下一個腳印子。
“哎。”瑾微驚訝說道。
沐鈺兒一驚,連忙拎起奶黃的爪子,胡亂抹了一把,誰知道那大氅上的狐毛金貴得很,原本還算邊緣整齊的髒爪痕,瞬間暈開了一大片。
一處髒衣服眼睜睜變成一片髒衣服。
沐鈺兒大驚失色。
“喵。”奶黃睜大眼睛,無辜地叫了一聲。
唐不言見那兩雙圓滾滾的眼珠子,忍不住輕笑一聲。
“髒了便髒了。”他抱著奶黃,意味深長說道,“連著小魚乾算再一起還便是。”
沐鈺兒捏著小貓爪子,低頭,看著小貓無辜的瞳仁,點了點髒兮兮的爪子,無情說道:“喏,都是你乾的,你要還的。”
奶黃呆呆喵了一聲。
“張叔,我們今日吃魚肉包。”沐鈺兒扭頭說道,“請少卿吃。”
張叔笑了笑:“好,只是今日院中亂的很,不若等我做好再送過去。”
沐鈺兒大大咧咧揮了揮手:“不礙事的,少卿才不介意呢。”
唐不言也緊跟著點頭:“不礙事,早就想看司長釀酒了,正好有次機會看一下。”
張叔拎著那兩條魚,那雙眼睛掃過面前兩人,最後目光落在三娘身上,那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她笑起來面容裡有說不出的親暱。
只這一眼,他那點隱晦的擔心終於落到實處,那一瞬間,讓他不知如何說話。
“怎麼了?”沐鈺兒見他只是看著自己,不解問道。
張叔回神,把手中的魚繩換了個位置提,再抬眸時,已經是以往笑臉盈盈的樣子:“沒事,先回家吧。”
唐不言的視線落在張叔佝僂地背上。
若是單看模樣,當真看不出面前之人只有四十五歲。
他頭髮已經花白,面容憔悴,眼角多紋,精氣神渾然不見,乍一眼,不過是泯然眾人的平庸。
可那人也曾是長安……超群絕倫俊秀郎君啊。
沐鈺兒開開心心地跟在張叔身後,和他說著今日聽到的八卦,口氣抑揚頓挫,言辭驚險刺激,倒是十足十的說書先生架勢。
張叔只是安靜側耳聽著,時不時點頭,滿心滿眼的寵溺。
院子裡果然堆滿了一堆東西,那些米還未被開啟,只是堆在一側的角落裡,葡萄藤架子下則是還未開始烤制的小魚乾。
吉祥正虎視眈眈蹲坐在屋頂上,注視著面前的小魚乾。
奶黃則掙扎地要跳下來。
沐鈺兒聞著空氣中瀰漫著焦脆的味道,笑說道:“好香啊。”
“這一爐馬上就好了。”張叔貼了貼那地爐的外壁,笑說道,“正好給奶黃和吉祥吃晚飯。”
奶黃已經開始圍著地爐打轉,時不時伸出爪子把拉一下,被燙了也不肯走,只是舔了幾口爪子,繼續堅持不懈在邊上踱步,鬍鬚肉眼可見地捲了起來。
“這裡就交給三娘了。”張叔無奈,把貪吃貓奶黃推到一邊去,這才說道,“我去做魚肉包,晚上還有什麼要吃的嗎?”
沐鈺兒已經把吉祥抱了下來,點了點頭:“這裡交給我,少卿還想吃什麼嗎?”
唐不言搖頭:“不要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