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想知道自己的阿孃阿耶到底是誰,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沐鈺兒把糕點塞進嘴裡,悶悶說道。
唐不言一怔。
沐鈺兒圓滾滾的眼睛看了過來:“你知道什麼嗎?”
唐不言沉默。
“我剛才答應張叔不問此事了。”沐鈺兒自顧自說道,“我不想要他為難,也不想他傷心,他對我很好,我一睜開眼就看的是他,若是小時候還在意阿耶阿孃到底是誰嗎,可現在我已經不在意了。”
唐不言心疼地看著面前喃喃自語的人。
“可我又怕這事並不簡單,我怕牽連到張叔,你們越是隱瞞,我越是擔心。
”沐鈺兒嘴角一抿,小聲說道,“我不能沒有張叔。”
她的人生中只有這個人是一直陪著她的,從年幼到年少,再到如今,那些別人口中的阿耶阿孃對她而言不過是虛幻的名字,過了那個好奇的年紀便也過去了,可張叔卻是一直陪著她的人。
那可是二十年的時間。
張叔陪著她長大。
她陪著張叔變老。
唐不言輕輕揉了揉她的眉頭,緩緩吐出一口冰冷的濁氣。
“你一定知道什麼。”沐鈺兒從那衣袖縫隙中看到他的眉眼,篤定說道,“你有心事時就是這樣的,張一心裡有事能急的上躥下跳,你心裡有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瞧著比任何時候都要鎮定。”
唐不言垂眸。
“我覺得好多人知道這事。”沐鈺兒繼續說道,“除了我,可我明明是最應該知道的,我阿耶不是顧叔,我阿孃把我交給張叔,他們到底是生是死……”
“是不是死了。”沐鈺兒沉默一會兒,突然說道。
唐不言的手指緩緩縮起,最後輕輕拂過女郎灼熱的額頭。
“只有死了,你們才這樣忌諱莫深,只有死的不清白,你們才不願意讓我知道。”沐鈺兒一把抓住唐不言的手,緊盯著他的眸光,“他們是不是死了?”
唐不言嘆氣:“這事,我並未有證據,你等我查清楚再給你一個答案可以嗎?”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沐鈺兒堅持說道。
唐不言搖頭:“不可以,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該為你的張叔著想。”
沐鈺兒一怔。
“先把今年過了吧。”唐不言注視著面前錯愕的人,低聲說道。
—— ——
洛陽初雪,沐鈺兒一臉倦色地出現在北闕門口,還沒跨進大門,就聽到裡面熱鬧得很。
“嗷嗷,疼死了。”
“叫什麼,不接上以後就瘸了。”
“我就摔了一跤,怎麼就斷腿了。”
“叫你平時跟著我們跑幾圈,你偏偷懶,如今抓個賊都把腳摔斷了。”
沐鈺兒站在門口站定,擠不進去的小昭就發現了她,扭頭朝著她跑過去,睜開雙手,著急說道:“抱抱,張一哥哥腿斷了,看看。”
“摔一下就斷了。”沐鈺兒把人抱在懷裡,不可思議問道。
“是抓賊!抓賊!”張一一遍嚎,一遍強調著。
“找一個三隻手。”王新抹了一把臉,無奈說道,“我說我去追,他偏不信邪,多跑了幾步,就被路上的泥雪滑了腳,一摔就斷了小腿。”
沐鈺兒聽得無語。
“是不是很沒用。”陳菲菲把繩子繫好,無奈說道,“太瘦了,骨頭也脆,雪又滑,邊上還有石頭,這不是倒黴嘛,好了,我要趕在雪還小時去看俞夫人了,你找個人揹你回去休息。”
張一一臉晦氣。
“確實倒黴。”沐鈺兒點頭,“抓了哪個賊啊,我去看看,臨近年關,讓我們北闕痛失一名大將。”
“在地牢呢。”王新說,“對了,地牢裡的人可以放一波出去了,都要擠滿了。”
“我去看看。”沐鈺兒把小昭塞到陳安生懷裡,轉身說道,“下雪了,讓人撒點鹽,都被摔了,幾個小孩的衣服多穿點,這幾日就不要出門玩了,突然降溫,任嬸,熬一鍋薑湯讓人都喝一碗。”
她有條不紊安排著,原本擠在一起的北闕眾人也跟著散了。
“地牢裡的那個道士。”王新跟了上去說道,“就那個梁堅案裡替姜才傳假考題的那個。”
沐鈺兒點頭:“怎麼了,聽說整日唱歌,神神叨叨的。”
“按理早該放走的,被他死活拖著不肯走,眼看就要留著過年了。”王新為難說道,“可要直接認出去。”
沐鈺兒一驚:“還有人賴在北闕不走的。”
“確實獨其一份。”王新無奈說道。
“走,回回那個同門去。”沐鈺兒手裡捏了個法訣,笑說道。
地牢一如既然的安靜陰沉,雙胞胎站在陰暗處陰森森地看著沐鈺兒,齊齊說道:“滿了,滿了,擠死了。”
“不擠不擠,剛剛好。”一個嬉皮笑臉的聲音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