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改改對阿苓的態度行不行!”紀二爺最後鼓氣憋了一句。
紀承海幾乎從未這種語氣對過寧氏的,寧氏亦著火。
兩人便因此吵了起來。
紀承海再氣,對寧氏也說不出重話的,且又吵不過她,最後板了臉不說話。
寧氏同他說什麼,紀承海都擺著臉沉默,寧氏心底一縷積怨一時竟沒壓住地竄出。
“二爺,是她害的我兒,更害的我落了病根,不能再有個兒!如今我倒是連說她都說不得了?”
話落,卻是兩人都怔住了。
紀承海沒想寧氏會說出這種話來,更是不知她一直以來原來是如此想的。
頓時不解驚異慍怒的情緒交織。
寧氏也沒想到自己把這話順溜出來了,也是暈了神了。
但既然說了,索性今日便都說了。她自嫁了他,何嘗不盡心盡力的助他,平素也盡所能幫他走動通關係。
當年她在寧國公府,論容貌門第都是極好的,那麼多好兒郎,哪個不都比二爺要能耐?
她不是不知道,以二爺的本事可能混不出多大出息,但最終仍是願嫁與他。
還不是因為獨獨心悅於他。
紀承海本緊抿雙唇,神色沉凝,待聽到最後一句時,瞬間心頭觸動,前頭的氣一時也都不好發了。
寧氏說著,又念起一雙兒女,諸多心酸,不免悽悽。紀承海見此哪能再說什麼,只好嘆了口氣,先不去論旁的,上前擁了寧氏好聲安撫。
房中二爺與二夫人兩人,爭執了一晚上這會可算停了,錦梅鬆口氣,回身卻見錦蘭站在院中,視線左右搜尋,神色無措。
“怎麼了?”錦梅見錦蘭神色異樣,放心不下過去詢問。
“姑娘似乎走了。”
錦蘭不免自責。
姑娘剛剛恰好過來,她想著也許能勸勸兩位主子,便迎姑娘進來了。只是沒想到今日主子吵得厲害,院中聽來也清楚。待錦蘭反應過來,才發現姑娘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紀初苓進了青竹院後,照習慣先問問柳素紀郴的狀況如何。
柳素面上瞧來如意,神色又較以前歡喜許多。她道近來老爺對青竹院十分關照,先後讓人往院中送來許多各式用給,還點派了些下人來服侍少爺。
只不過這另派來的下人少爺不習慣,又讓人回去了。而平日裡二爺跟二夫人記得,也從不會短了青竹院用度。所以最後只她看著辦,收了些需要的吃用而已。
柳素還道,說是府中有嘴碎的下人,私下非議少爺被老爺聽見的,最後直接給發賣出去了。
少爺在府中境況漸好,柳素自然高興,可她徐徐說來,卻發覺姑娘情緒不高。
她雖疑惑姑娘因何不快,但也不作多言,將人送至後就退出來了。
紀初苓來了,紀郴只一眼,便看出妹妹悶悶不樂。
問她為何卻也不提,只說想尋他說說話。她不願說,紀郴也不多問,知她今日從宴上回來,便去問她今日去的宴席是否有趣,可有發生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青竹院僻靜,訊息傳得也會慢些。況且是今兒白天剛發生的事,紀郴自然還是不知道的。
紀初苓悶有一肚子的話,眼下就只有長兄可說。她便抱著迎枕靠在榻上,慢慢將回城遭匪的起因,還有李家之事,包括今日兇險一一都同紀郴說了。
紀郴只靜靜聽,等她說完已是花了大半時辰。
他竟不知妹妹在外屢次三番遭險,表面雖是一貫神色,心裡則早已駭浪驚濤,難以平靜。
對紀初苓小小年紀卻要應對這些惡毒與危險,紀郴既心疼又無力。
紀初苓在青竹院同大哥夜談久坐,直到燭火都撥了三回,才回了琳琅院。大哥輕言細語聽來如清泉甘冽,似有安撫人心之效,她不知覺間也舒暢了許多。
直到紀初苓離去許久,紀郴仍是沒有睡意。他披衣起身,於案前習字來靜心。然而這如清風俊朗般的紀郴,卻在書習幾張之後再也隱藏不住自己的氣躁心浮。
他眉頭狠狠糾擰在一處,眸中湧起大片大片痛苦內疚之色,只聽“咔”的一聲,手中毛筆竟生生被他折成了兩段。
再如何說,他也只是個廢物,終日窩居此方,明明身為男子,兄長,卻連至親之人都無法保護無法撐腰。
他其實從來就沒有真的看開過。
什麼風輕雲淡事不在意。
都是裝的!